第9章 第九章
“疯了！”萧君明在咆哮，完全没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他一掌重重的拍在案上，细看才会发现他的脊背在微微发抖。
“萧君离就是个疯子！”
今天发生的一切着实骇人，萧君明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人面带浅笑缓缓剖开萧君临的肚子，是如此的不以为意，如此的轻描淡写！好像身处这场残忍闹剧的人只有他们这些旁观者！
突然冒出的人声缓解了萧君明的心悸，“哥哥，我们不能等了。”
只见萧君明身旁坐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此时正沾着茶水，在桌上涂画着什么，面上带着孩童般的纯真，那双眼睛却是冰冷中带着分狠劲儿。
“是啊，我们必须要行动了。”
萧君予说得对，萧君明也有种隐隐的预感，他们现在必须要动手。
哪怕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
萧君明压下心中的惧意，“太子身上不好做文章，那就从皇后身上找！”
全俪和内心十分焦灼，她不确定太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她回想着萧君离看她的眼神，冰冷锐利，像是在他眼前一切丑陋的心思都无法隐藏
错了！她的判断全都错了！太子活了下来，她预想的一切都随之破灭了！她父亲还没有消息传来，她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她开始害怕，对自己养大的孩子产生了恐惧，她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她甚至不敢去问
好笑的是，和全俪和一样，得了消息的全大人也陷入了迷茫，这完全是未曾设想的进展
那天，当皇帝在他面前漏出心思的时候，他就明白，有些事情全家必须要掺上一脚了，这由不得他，若是不能照着皇帝想看到的样子去争，去搅浑水，他们全家，现在就得完蛋了！
全大人其实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他爱名利，却从来不敢参与纷争，他想着女儿当上了皇后，这已经是天大的荣宠！他总是逮着机会提点全俪和，万不能为争宠迷了眼，做出什么错事连累了全家。后来，萧君离被立为太子，全大人更是知足了，心中甚至得意，哪怕他们什么力都没出，这好处不也是该落谁头上就落谁头上！这就是命！看着那些妃子的母家为了点恩宠满心算计，小心翼翼，他曾在心中讥讽。
却不料，当帝王的算计落在他头上时，他才知道有多可怕，可他没胆子忤逆，那可是帝王！一句话开口，要谁死谁就得麻利儿的死！哪怕那是太子的命，哪怕那决定了全家日后的命运，全大人也只能接受。
但谁能想到，萧君离活下来了呢？不仅活下来了，手段据说还相当残忍，全大人搞不清皇宫中的局面，更猜不透现在皇帝又是怎么个想法，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照着皇帝原本的意思去推萧君崇夺权，还是当无事发生？
最后全大人心想，俪和儿没消息传来，那说明情况还没那么危急，索性静观其变吧
萧君离开始等，等谁会先沉不住气，等那人第一步会怎么落子，其实要是萧君离想，完全可以粗暴的把这几个人杀干净，因为这是皇帝允许的厮杀。
但，这不符合他的作风，他想着，要是棋局还没开始就把对手的子给丢了不让人上场，这多没有情趣啊。
萧君离在闲暇时对卫风说，最好能扩大组织的规模，培养人手的确需要时间，但这是很有必要的一步，要是有朝一日密探能遍布九州才是最好。他手下也有些用在暗处的人，如今一并交给卫风去管。
卫风说他会尽力去做。
宁将军出征已有一月，战报送京，说是退胡人三十里。人们都说，宁家军果然是神兵，怕是离战事大捷也用不了多少时日。
只是人们还没有等来边关告捷的消息，就等来了瘟疫。
腊月初七，宁将军的信呈上朝堂，信中细细描述了边城驻军的情况，满堂哗然。
宁将军说，不知是胡人本身带了疫病还是胡人的尸首堆积引发了瘟疫，寒冬腊月，疫病却传得迅猛，起初只是有将士偶感身体不适，大家都没当回事，未曾想七日之后疫病突然爆发，人们发热，腹泻，面如金纸，别说拿刀上战场了，连起身都费劲，这病还会传染，短短几天倒下的兵就有两千余人，还有少部分边城百姓被传染。宁将军发觉事态严重，连忙上奏朝廷。
“这！这瘟疫不同寻常，原本宁将军出师大捷，怎可被疫病绊住手脚！”
“这是天灾！你能解决你去啊！”
“莫要争吵了！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当然不能任其传播！”
皇帝冷眼看着这一群“乌合之众”，缓缓开口，“大学士，你说呢？”
被皇帝叫做大学士的是当今内阁首辅王清平，王清平是三朝老臣，其人身正，清风傲骨，所思所言皆是为国为民。
王清平躬身作了一礼，瘦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布满沟壑的脸上是一片肃然之色，“陛下，瘟疫之事非同小可，出在军营中更需十分重视。”
“臣以为，患病之人当严加管制，不可以一传百，定要扼住源头，方能度过此次危机。”
“将士们服从军令尚好控制，可百姓流通实在有所隐患”
王清平的意思皇帝听懂了，也听腻了他的犹犹豫豫。
“传朕旨意，汴州大阳城、安城、麓城全城戒严，只入不出！”
“定安侯需严控将士，胡人之乱瘟疫结束之前小心周旋即可，不许妄动！”
看着王清平仍皱紧的眉头，萧君离心中也有所忧虑，由汴州传信到京城需要半个月，半月前情况是如宁将军信上所说，那现在呢？等到旨意传到边关又需要半月，那时边关又是什么样子呢？真真是山高皇帝远啊
夜半，卫风睁眼偷偷的看着窝在他怀里的人，他现在已经能平静的接受这件事了，甚至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十分乐观的想，有如此美人在怀，人人生无憾咳
突然有鸟儿小小的叫声传来，卫风冷了脸色，把萧君离缠绕的四肢轻轻放下来，动作小心的起身，又赶紧把被子塞严实，生怕冷风漏进被窝。
他快步走出殿外，没理会从瞌睡中惊醒的侍从，悄声奔向暗处与手下碰头。
萧君离在睡梦中发现，身边时刻散发热意的东西偷偷溜掉了，他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捞，却什么都没捞着，萧君离觉得，这不对劲，这本该有什么的，但尚未清醒的脑子无法支撑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去了。
翌日萧君离一睁开眼就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卫风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清明没有一丝睡意，显然是早就醒了，萧君离却习以为常，暖和的被窝让他十分舒适，放松的贴在卫风胸膛上蹭了蹭，又抓着男人的双臂伸了个懒腰，松一松筋骨。
“别”卫风的脸腾的一下就涨红了，喉咙里泄出一声闷哼。
萧君离状若未闻，慢悠悠的坐起身，唤人来更衣。
都是男人，害什么羞，少见多怪。
等收拾齐整了，萧君离才转过身打发了伺候的宫人，他看出卫风有话要说。
“什么事？”
卫风没马上开口，侧耳细细听了一下，确定没有旁人，才说道，“萧君明动手了，容妃那里”
“唉，折腾了这么久。”
萧君明的打算萧君离早就知道了，他想抓全俪和毒害皇子之事的把柄，萧君离身上暂时不好做手脚那就先从皇后那里开个口子，只要萧君离这边为了这事惊慌，周转之余就可以让他们大做文章，只是
萧君离会留这种破绽给他吗？
皇后做的事情萧君离都心中有数，全俪和自以为天衣无缝，没人知晓，其实最后还是萧君离偷偷给她擦的屁股，他这个母后啊，有胆无谋，足够愚蠢，她难道不清楚自己的所做作为会给萧君离带来多大的隐患吗？不，她知道，但她只为自己考虑，她甚至没把自己做的错事告诉萧君离，她以为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揭露，可现如今不就要被人拿来威胁萧君离了吗？萧君离要感谢自己曾经的赶尽杀绝，不然今日之事还不知有多被动。
“先陪他们折腾一会儿吧。”
萧君明向皇帝禀明，“父皇，儿臣有要事要报！”
“事关皇室之耻！！”
腊月十一，皇帝勃然大怒，命人封禁皇后寝宫，抓捕容妃身边的几名侍女，压送慎刑司受审。
同日命太子至清和殿受问。
“萧君离你可知罪？”
“禀父皇，儿臣不知。”萧君离面色坦荡，没有一丝紧张。
“皇后谋害容妃幼子之事，你也不知？”皇帝今天的眼神格外的冷，连声音也低沉许多。
“儿臣没做过的事，又怎会知晓？”听了这话，萧君离脸上仍没有一分波澜，连一丝震惊也无。摆明了是，我早就知道今天的事了，但我就是有把握。
“好！好一个不知！君明你来说！”皇帝抬袖一挥。
萧君明站在不显眼的地方，闻言才上前几步，似是不忍的闭了闭眼，一开口那叫一个如泣如诉，“君予贪玩，前几日偶然间听一侍女抱怨，皇后娘娘大方，跟着容妃一点油水都捞不着。”
“君予心下奇怪，就又偷偷听了几句，竟听见她们说，活该孩子被皇后娘娘弄死！”
“我听君予说了这事，极为震惊，便叫人暗中调查，竟发现六弟八弟真是被皇后所害！”
“父皇，儿儿臣为幼弟不平啊！”
“弟弟小小的年纪就接连被如此歹毒的杀害，咳咳咳求求父皇主持公道！”
萧君离冷眼瞧着，真是好一个心疼幼弟的哥哥，真是好一副正直的样子。
“父皇，若真有此事，定当严惩，只是事情未有定论，这公道要得为时尚早吧。”
“皇兄何出此言！事到如今还想着包庇不成？”
“包庇？”萧君离笑了。
“若事情属实，要孤大义灭亲又有何难？”
这笑容看得萧君明差点打了个哆嗦，想起那日的场景，这话便显得格外有说服力，一时之间萧君明竟想不到话可以反驳。
“断案总不能只听信一家之言，请父皇准许儿臣入慎刑司细细盘问。”
“父”父皇不可！只是，萧君明的阻止没来得及说出口。
“入慎刑司之人，一言一行皆会记录在案，弟弟有什么担心不成？”
这自然是有些担心只是他还能说什么呢
“也好。”皇帝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