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谈
可能是觉得过于明亮的环境对睡眠没有好处，也可能是被庄恒傻呆呆的目光盯的烦了，薄晏将屋子里的灯关了。
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庄恒从心底想谢谢这位爷。
但他什么也不敢说。
他觉得薄晏不太对劲儿，不是那种被鬼东西替代了的不对劲儿，就是……
反正就是不对劲儿！
黑暗里，庄恒静静的听着薄晏的呼吸声，直到感觉他呼吸的匀称了，他才缓慢起身下床。
他想回去看看，那个书房的环境会让他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更加清晰。
那就像是一句他正想要说出口却突然忘记了的话。
庄恒觉得自己要被这种感觉给逼死了。
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手落在了门把手上。
“去哪儿？”
薄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庄恒叹了口气，只能认命的放下手：“我想去……上个厕所……”
薄晏“啪嗒”一声打开桌子上的小台灯，眼神往旁边的洗手间扫了一下。
“你看，我就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庄恒耸耸肩，无奈的退了回来。
薄晏不知道庄恒怎么有脸说出的这句话。
往回走的庄恒，心里很不痛快，他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为自己争辩：“你刚才说你同意了我的提议，也就是说，从那一刻起，你开始为我工作，我就是你的老板，对吧。”
“那我现在想要出去，办我自己的事……”庄恒真心实意的跟薄晏讲道理。
薄晏只觉得庄恒话多的让人心烦，他看了庄恒一眼，庄恒下意识就闭了嘴。
但随即，涌上一股不甘心的情绪，他再一次鼓起勇气，嘟囔起来：“你这样我是不会付钱给你的，你既然是员工，就要有一个员工的觉悟……”
薄晏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庄恒咽了口唾沫，坐回到床上。
“你要干什么去？”
见庄恒坐在床上生闷气，薄晏垂下眼睛，低声问了一句。
“我想去楼下。”庄恒如实回答：“自从入夜，我们就没有在见过管家和公馆里的其他人。”
提起游戏里的事情，庄恒的眉间透着深深的担忧：“如果我们猜测第一个死亡的玩家是npc，那这些公馆里的人中，肯定有玩家，他为什么会混在那些人里？”
“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结束这个副本。”庄恒的手落在床上，他一向是个语速很快的人，但此刻，他却因为思考而放慢了声调：“要逃出这个公馆吗？还是杀了那个怪物？又或者知道公馆里所有的秘密……”
“庄恒。”薄晏打断了庄恒的自语：“你喜欢这个游戏吗？”
庄恒愣了一下，他发觉薄晏在认真的看着他。
从第一个副本到现在，薄晏给庄恒的感觉很不一样，虽然庄恒不想承认，但除了在红霞路他用枪指着自己的那一次暴怒之外，薄晏的情绪一直都是很稳定的。
薄晏会救他，会保护他，但也会防备他，但只要庄恒开口，薄晏的眼睛里就只有一种情绪——不耐烦。
庄恒知道，他嫌自己话多。
可现在，他却认真的，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回答这个荒唐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庄恒觉得薄晏给自己讲了个笑话：“我看起来有受虐倾向吗？”
“我记得你在上一个副本里跟我说，你觉得我迷失很久了？”
薄晏微微侧身，他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很平静，没有丝毫的威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一直到今天，我才发觉，你的情况，远比我要严重的多。”
“我调查过你，庄恒。”薄晏摩挲着牛排刀的刀柄，声音像是一碗端平了的水：“你有钱，有很多钱，但你依旧住在一个破旧的老楼里，甚至没有一辆自己的车，你家里除了那台电脑以外，任何一样东西的使用年限都在三年以上。”
他向庄恒的方向倾了倾身，眯着眼睛，似乎是想要看透面前这个人：“你告诉我，你对钱表达出来的那种欲望，是真的因为你贪得无厌，还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你感兴趣的事情了？”
“所以，你其实很喜欢这个游戏吧。”薄晏似乎不需要庄恒的回答，庄恒到现在都没有反驳他，也正是说明，自己的每一个字，都是正确的：“所以当你发现这个副本让你无从下手的时候，你才会这么焦虑，对吗？”
庄恒知道薄晏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可他从未想过，薄晏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
他呆了良久，试图反驳薄晏，可却不知从何开口。
哪怕面前的是徐达，他都可以随意打个哈哈遮掩过去。
可掀开这些事情的人，是薄晏。
是那个他一直试图把他从那个什么老板之死中拉出来的薄晏。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需要走出来的那一个。
只可惜，他走不出来的。
他已经走了太多年了。
庄恒垂下头，缓慢的笑了起来：“或许你是对的，或许你是错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没有目标，不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是对是错……”庄恒想起那一次二人之间的谈话，忽然觉得好笑：“没错，这不止是在说你，也是在说我自己。”
“我有目标。”薄晏再一次回答，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话，让庄恒会心一笑：“逼我说出硬盘的下落？”
“不。”
薄晏干脆的否认，让庄恒愣了一下，他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有第二个答案。
“可看你的周围，庄恒。”薄晏挑挑眉：“这游戏早就在你我没有察觉的时候变了，世界也是一样的。”
“这世界原本就是错的。”庄恒明白薄晏晦涩的词句下掩盖的真实含义：“如果你想改变这个世界，那只能是错上加错。”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目标，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作什么。”薄晏没有理会庄恒的打击，话已至此，什么都无需再隐藏下去：“而这，也……”
“也可以成为我的目标。”庄恒接过了薄晏的话。
他盯着薄晏，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至少，我说对了一半。”
庄恒的手搭在沙发椅背上：“这就是你在游戏里寻找的，一个可以帮你完成目标的人。”
“对吗？”
薄晏没有回答，他看起来并不想承认这一点，而庄恒认为，薄晏救了他这么多次，他当然可以帮薄晏的忙。
只是他需要的，是薄晏的坦诚。
二人正僵持间，房门忽然被撞开，一个矮胖子冲进来，冲两人翻了个白眼：“卧槽你俩别卿卿我我的了，赶紧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