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赴夜宴

    大雪在除夕之夜飘然落下，为大将军府门口清晨才挂上的大红灯笼披上一层糖霜，自有将军府殷勤的奴仆在清扫门前积雪时，顺势卸下大红灯笼的新妆。

    临近年关，盛都热闹非凡，盛国皇帝封笔之后，诸位大臣各回各府，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除夕，本是团圆的日子，对于大将军府而言，因为有身为大长公主的叶老太太和身为郡主的前将军府夫人在，除夕夜是进宫参加夜宴的日子。大将军府大大小小的主子于黄昏坐上马车，一辆一辆马车驶向盛国王宫。

    八岁的叶冰裳和叶泽宇、叶清宇坐在同一马车中，却没有什么能说的话，小小的手抓着自己的裙摆，满是局促不安。

    叶泽宇和叶清宇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叶冰裳的低落，或者说，自从叶冰裳的生母云姨娘去世后，叶冰裳的怯懦就是常态，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即使有什么发现，也有祖母解释成姐妹间的玩闹，反而责备叶冰裳没有姐姐应该有的宽宥大度。

    久而久之，叶泽宇和叶清宇自认为是男子，不屑于女儿家间的官司，也就不再过问了。

    叶冰裳心里长叹一口气，她年龄小，却在一次次申冤未成之后，认清了现实。叶夕雾年龄更小，更得祖母和父亲的喜欢，她再能言善辩也敌不过那些人明晃晃的偏心。

    去年除夕她把姨娘生前绣的一副扇面当做礼物送给皇后，得了夸奖，之后回到大将军府，叶夕雾便夺走了皇后赏赐给她的珠花，还不解气地拿起簪子扎她的手，咒骂她离世的姨娘。

    那时候祖母是怎么跟叶啸说的来着？

    “囡囡只是好奇珠花是怎么样的，又不是不还你了，冰裳作为姐姐实在太小气了些……”

    她不甘心。明明是她为叶府得了皇后的夸奖，怎么还落得这种境地呢？

    马车行驶到宫门口，外面太监吆喝的声音打断了叶冰裳的思绪。她和两位兄弟走下马车，小慧急急上前给叶冰裳披上斗篷，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小雪，除夕的夜，仿佛也因为飘雪变得冷寂。

    正在给叶冰裳整理衣裙的小慧突然出声：“小姐，你怎么少了一个耳坠子？”

    叶冰裳抬手左右摸了摸耳垂，左边的耳坠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右面一只，叶冰裳愣了愣，赶紧按住想要叫回马车上车找耳坠子的小慧。

    “没关系的，我年纪小，干脆不戴也没人注意的。”叶冰裳宽慰小慧，“左右也就是丢在马车里或者府上，回去再找也行，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说着把剩下的那一只耳坠也摘下来，收进袖口。

    除夕宫宴分两部分，男子要随父兄到清政台参与，女子则要去凤仪宫，小太监看了是大将军府的马车，早就上前殷勤带路。

    小太监满脸笑容，一路上吉祥话不断，卖力地介绍宫中干枯树枝上新添的宫花——那是皇后娘娘的巧思，一朵朵宫花在明亮灯笼照耀下，姹紫嫣红，漂亮非常。

    只不过，小太监讲得再怎么卖力，回应的也只有叶冰裳若有若无的笑，再美的景，也无法解除她心中的担忧。

    男子的马车和女眷的马车停靠的地方不同，马车更不会迁就叶冰裳再折返一段路，只把她放到男子下车的地方就走了。

    叶冰裳看着已经不算早的天色，眼含忧虑，带着小慧快步走着。

    这个时间，若是脚程快些的话，应该不算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