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打了大的来了小的
淑妃，噢不，现在是娜婕妤，她坐在贵妃椅上，脸颊充满了纵横的泪痕，玉芝扶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婢女和太监从椒房殿内往外搬东西。
无中戚懒倦地靠在主位上， 漆黑的瞳孔中宛如化不开的浓墨，其氤氲的凉薄含义让人脊椎发冷。
“住手，那是说淑……婕妤的嫁妆，你们怎的也往外搬？”玉芝急匆匆地的拦下一个抱着掐丝珐琅象牙瓶的丫鬟，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那丫鬟打开玉芝的手，没好气道，“你可知这次为了娜婕妤牡丹台的生辰宴，六部补了多少银子？你主子的嫁妆早就被你们以前奢靡的作风败完了。”
“你！”虎落平阳被犬欺，玉芝一张脸气涨得通红，如今的形式她又无法反驳，她看向旁边冷冽的男人，只得走过去咬咬牙开口道，“千岁爷，此乃我们小主从家乡带来的物品，其珍贵程度不是金银可以替换，还请您老人家抬抬手。”
玉芝以为无中戚还和以前一样拜服于娘娘的石榴裙下言听计从，没想到对方竟是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冷冷的从嘴中吐出几个字，“国库不可一日失衡，既然娘娘想要面子，就必须拿自己的里子贴补，那么简单的道理玉芝姑娘不明白吗？”
此言一出，其余六部的人皆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还以为千岁爷不管这件事，原是早就留有后手，猜到淑妃会经历此难，如此一来倒真的没叫六部为难，为一人背锅。
玉芝似乎是无法接受无中戚的态度转变这样快，她面红耳赤还想再争辩什么是，却被无中戚那双凤眼中的嗜血吓得噤住了声。
一旁的娜婕妤脑海中闪现过那日无中戚怀中抱着已经晕厥过去的云玥，他回眸望来，狭长的凤眼里凌厉如刀锋，眼尾染上嗜血戾气的红，那犹如千年寒冰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
“这笔账，我无中戚记下了。”
她不禁苦笑，偌大的红墙之下，哪里都是东厂的爪牙，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连肱骨大臣都被他玩弄在手掌之间，又何谈后宫这些比花还娇弱的女人。
只怪她没有看清楚形势，她从来都只是无中戚顺着攀爬的一根藤蔓，是她强制的想将无中戚留在身边捆住他让他只为自己效劳卖命。
“无中戚，这个局是你设的对吗，和我相似的白鸽，裙裾中的纸条，以及寝宫中的木偶，真是精彩的一环扣一环，将本宫死死的钉住置于死局，百口莫辩。”娜婕妤凄笑，往日媚人的双眸变得黯然无光，她脊背微弯，仿佛她骨子中的骄傲一寸又一寸的被浇熄。
无中戚一听，眉梢轻挑，意味深长道，“婕妤也太看得起奴才了，是非善恶，自有因果。”
“这话在提督大人嘴中说出竟是如此的可笑！”娜婕妤语调讥讽，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轻笑出声，“朝堂在你口中黑白颠倒，将众人玩弄在掌心，要论善恶，你这天下人唾弃的东厂之主，才活该沉沦于因果报应！”
“佛前无路，沉沦报应是我的荣幸。”无中戚素来清冷的眼底流露出少有的情绪。
娜婕妤看不懂也听不明白，只是这句话落入人耳中，无端的掀起惊涛骇浪。
亥月当是秋已深种，日趋冷冽，但秋老虎仍叫人闷热得要命，稠乎乎的空气好像要凝住，可是飞云卫们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大还在脖子上围了一个巾帛。
老大身体最近很虚吗？
平时各宫各部给无中戚送的礼少不了一些瓜果点心，无中戚不喜甜也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吗，向来都是眼睛不眨地赏赐给了手下。
飞云卫向来训练严苛，这个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吃下的，所以他们比常人更喜嗜甜，每次看见中戚身后的太监捧着高高的食盒眼睛都要看直了，因为他们知道督主不碰这东西，肯定都是落入他们口中。
这次督主反常的围着锦帛，亲自拎着一个食盒，而身后的小安子却两手空空。
几个飞云卫眼馋的一直跟着，结果直到将无中戚目送进了屋都没能分得他手中食盒的一杯羹。
“我闻着那味可香可甜了，可惜没能得尝一口。”飞一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那食盒看起来并不精致，肯定不是哪家达官贵人送的，可是看督主挺宝贝的。”飞二则是一脸疑惑。
“你们不觉得最近督主怪怪的嘛，前几天嚷着下值，秋老虎带巾帛，刚刚还吃甜食。”飞三惊奇地挤了挤眼。
小安子环手站在门外，耳尖的听见了拐角处几个飞云卫的议论，眼中浮现出了古怪的神色，心中暗念道，“那可是夫人亲手给大人做的巾帛和点心，别说你们几个傻蛋，那是天王老子来了督主都不会分一口的。”
想完他又有些惆怅的摇摇头，自己何时才能如同大人那般找到自己的春天啊。
屋内此刻站着一个身穿斗篷的人，他坐在暗处，见无中戚进了房低低的笑出了声，“无中戚，好久不见，你是愈发有本事了。”
“抛下胡国使团匆匆回京，圣上知道吗？”无中戚不慌不忙，将食盒藏在身下，慢条斯理地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那人被揭穿了身份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了，他脱下斗篷，露出一张和娜婕妤五六分像的年轻脸庞，他有外藩人的英挺和东方人的蕴秀，鼻梁高挺轮廓分明，那双浅色的瞳孔里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忧郁和癫狂。
“本王再不回来，你要把我的母妃折腾成什么样了？”三皇子紧抿着唇，双目渐渐赤红。
三皇子晋王奉圣上之名护送胡国使团上京都，因此没有赶到自己母妃的生辰，本就是一憾事，结果还听到了淑妃被降为婕妤禁足的事，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兴师问罪。
无中戚眼底闪过一抹讥讽，这是打了老的来了小的，顶着违抗圣旨的大罪跑回来竟是为自己的母妃讨回公道。
圣上的三个皇子中，二皇子荣王和三皇子晋王性格最像皇上，做事果决有谋略，而三皇子比他二哥更加偏执护短。
“动本王的软肋，也不怕本王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