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淑妃生辰
宫中六局一司近日忙得不可开交,前有淑妃牡丹台办生辰,后有接待胡国使臣的国宴,宫中下人个个如同脚底生了风,火急火燎地穿梭于宫闱中。
此刻尚仪局可犯了难,淑妃娘娘派人递来的服契图集乃是外藩带来的,不仅样式复杂,且整裙由金丝银线勾勒,更是缀满了不同色系的宝石和金银玉石,再配上椒房殿所要求的赤金宝钗凤鸳牡丹花钿,凤凰白玉春金翡翠项链、紫玉金莲璎珞耳坠等等一串的首饰写满了整个展开一臂长的折子。
仅淑妃娘娘一人的开销,几乎占满了整个生辰宴的花销,甚至隐隐有超出的意思。
最令司衣司面露难色的是图纸上整套衣裙绣满了一只飞天的九尾凤凰,这是皇权的象征,也是一国之母的代表以淑妃这个位分只有鸾凤的纹饰,如果这套礼服和首饰做出来将是摆在明面上对皇后赤裸裸的挑衅。
可宫中众人皆知,皇后不得圣宠许久,而淑妃一人宠冠六宫,她嚣张跋扈盛气凌人宫中皆知,可皇上还是宠她,并娇惯着她,放纵她肆无忌惮的行事。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淑妃这样越界放肆了,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
尚服和司衣司商量着要不将椒房殿的单子遣送回去,委婉的和淑妃娘娘商议一下改个花样,减减首饰珠宝的数量,要不然她们这样的小人物不仅皇后宠妃两头都得罪不起,用光了宴席的钱上面怪罪下来也没几个脑袋砍。
费劲心思编了一套话术后结果下面的太监丫鬟都畏缩着死活不去,没一个敢站出去来椒房殿的,尚服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一个个狼心狗肺的,我真是白疼你们了。”
一个太监小声嘀咕道:“别的不说,千岁爷罩着的人谁敢得罪啊?”
另一个小太监也附和道:“就是,东厂那手段和淑妃娘娘的一丈红小的这条狗命一样都不想尝试。”
边上站着的一个宫女却奇怪的咦了一声,“可是我上次见千岁爷怒气冲冲地从椒房殿出来,我亲眼看见他丢掉了淑妃娘娘赏赐的手帕。”
“嗯嗯,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听说那天淑妃娘娘发了好一通脾气,自从那次以后我椒房殿当差的姐妹就没有见过千岁爷再踏入过,”
一个事件被扒露了真相便纷纷有人站出来议论道,一个严肃的话题瞬间变成了吃瓜的大型现场。
“行了行了,叫别人听见你们在这里嚼主子们的舌根,非得给你们一个个都拔咯!”尚服听他们叽叽喳喳地在这里闹了半天也没有听见一个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方案不由得脑瓜子生疼,烦乱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不过有一点提醒了她,淑妃不仅宠冠六宫还是千岁爷护着的主,对于她们这种无法面见龙颜的底层小来说,东厂提督无中戚的威严比那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还高,既然淑妃娘娘已然失去千岁爷的庇护,那她尚服局是不是可以大胆些放宽心去裁去椒房殿无理的需求?
尚服被自己心中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成不成,要不然找千岁爷拿主意?
她越细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以她一人之力也许千岁爷会坐视不理,但是宫官六尚饱受淑妃之苦已久,且自己的尚服局都超支得如此厉害,更别提其他局更是举步维艰,如果集六部一起恳请千岁爷拿主意那于情于理,无中戚作为为皇上分忧的一把手,后宫那等寻常人不好下手的腌臜之事也常常是东厂处理,有了东厂这个大树撑腰,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还有一大个提督垫背。
尚服立刻找到了六局的职官,几人一拍即合,立刻将自己的想法汇成一个呈请求见到了东厂。
无中戚坐在高位上,赛过冰霜般冷峻出尘的容貌上那狭长双目明亮不可逼视,有些苍白的憔悴却抵挡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傲慢。
听完六部的呈请,他脸上却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在听见淑妃二字时,眉宇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冷韵,“慌什么?有淑妃娘娘这身大佛抵着,尔等又何足为惧呢?”
六部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只能颤颤巍巍地试探道:“那是否该缩减椒房殿的开支?”
男人修长的指尖轻执着杯盏,笔直的背脊自带冷飒肃杀之气,他淡然的呷了一口茶,薄唇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多事!”
六部云里雾里地揣着二字真言打道回府,千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他们放手不管吗?任凭淑妃这样铺张浪费?
几个女官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回了自己的部,按照宴会原有的规格一分不差的硬着头皮加紧赶制着。
前几日椒房殿。
淑妃的贴身侍女玉芝正在殿外为娘娘心爱的几株稀有花卉浇水时,几根染血的洁白羽飘落至她面前。
她面上生疑地抬了抬头,并未看见什么飞禽鸟兽。
“玉芝,让你给本宫浇个花怎么磨磨蹭蹭的还没浇好呢?”
淑妃在丫鬟的扶持下懒散地走出殿外,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弯腰忙活的玉芝。
“娘娘,奴婢刚刚看见……”玉芝直起了身,话音未落,便见一个白色的东西砸在众女的面前。
大家皆是一惊,淑妃惊呼出声,下意识的后退险些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那是一只翅膀受伤了的白鸽,右翼似被弹丸砸中,鲜血浸湿了整个半边身子,它落在地上后依旧不停地挣扎扑棱着。
几个太监上前把它拾起,淑妃嫌弃地蹙起眉头,带着黄金护甲的纤纤玉手在空中扬了扬,“赶紧把它拿出去埋了,多不吉利啊。”
玉芝却有些惊奇的提醒道,“娘娘,您看这鸽子的脖颈。”
淑妃望去,果然这鸟禽脖子细密的羽毛上有一颗小小的黑色斑点,她心中微微一怔,因为她的脖子上也有颗微小的黑痣,并且都在右侧。
那白鸽通人性般朝淑妃歪了歪小脑袋,那双绿豆大的眼睛睁得滴溜圆。
看着它尚在淌血的翅膀淑妃不由得悲从中来,她伸出手点了点白鸽那细小的红喙,“你是要飞去哪儿呢?罢了,你同本宫都是背井离乡被困在一方的可怜儿,留下来陪本宫做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