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犯
“你去追小偷，还买了袋水果？”
叶云栖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处，眉头微挑，有些诧异。
他表情一动，就像是画中人出了画中，入了人世，总算有了些烟火气。
往常爽朗阳光的东方昭却没有立刻回复他，表情反而有点局促，还故意避开他的视线，装作无事的样子，“哦，没、没事。我就是追到小偷，突然……口渴了，对，口渴了！我就，买了袋水果。”
口渴了不买饮料，却买了水果？
叶云栖听着这半点不走心的谎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红发的男人迈着长腿走过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试图转移话题，“云栖你可真受欢迎啊，周围的女生都在偷看你呢，哈哈哈！”
欲盖弥彰。
叶云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倒是难得看到东方昭这家伙如此别扭还强装无事发生的样子，眼底浮上了些许兴趣，他缓缓低笑了一声，声音好似冷玉落泉，“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只是一袋水果而已？”
“还是说，这水果的来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叶云栖清冷的眉眼逐渐带了些笑意，驱散了一些周身隐隐散发的疏离之感。
面对着好友的调侃，东方昭急急忙忙否认，耳根却逐渐变得绯红，“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我……”
叶云栖看他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结巴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来，笑意更深，俊秀的脸多了些揶揄之意，声音里调侃的味道更浓，“唔，让我猜猜。这袋水果，跟女生有关……对不对？”
“你，你……”东方昭急切地想否认些什么，可他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实在是骗不了人，只好垂头丧气，将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不说话了。
“唉……你这家伙，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叶云栖按下电脑盖，暂时停下了自己的工作，满怀探究地发问，乌黑的瞳仁微微发亮。
他也很好奇，东方昭这个平时神经粗得惊人，总是一副阳光爽朗的样子的人，到底是遇上了谁，才会变成眼前的小媳妇。
不知道自己在好友眼里已经成了“受委屈的小媳妇”的东方昭带着一丝忐忑地发问，“你说，会有女生喜欢我吗？”
“咳咳，你每次在酒吧唱歌的时候，没发现女生看你的眼神是什么样子吗？”听到他的话，叶云栖差点笑出声来。
这家伙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下四周，自从东方昭进来后，不少女生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被分过去了，他也乐得轻松。
眼前的还是东方昭吗？是那个地下摇滚乐队的主唱吗？每次演出都能吸引一大波女粉丝尖叫的那个“野性主唱”？他那些乐队成员看到自己主唱如今的样子，恐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吧？
“所以……那女孩不喜欢你吗？”叶云栖冷不丁插了一句。
“不、不是！我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联系方式都没有……”东方昭的红发都耷拉下来，恹恹的样子看上去沮丧极了，像是在主人那里受委屈了的大狗狗。
“哦……原来如此。”
叶云栖忍不住弯了嘴角，这家伙居然也会喜欢上女孩子，还是一见钟情？他都以为这个人会抱着自己的吉他孤独终老一辈子呢。
他感觉这件事真是太有意思了，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东方昭心动，嗯，难道是有超能力？
“你没去问？”
“人家也没必要问啊，毕竟只是个偶然遇见的陌生人……”东方昭嘴里嘟囔着。
不知为何，突然又念起了她朝着自己嫣然一笑，俏生生喊自己“大英雄”的样子。不由得耳根和脸迅速开始发烫，心跳也快得不正常。
啊……要是当时自己能勇敢一点，能问她要联系方式就好了。至少，也要问下人家的名字啊……
自己当时怎么就跟傻了一样，愣在原地啥都不会做了呢……
叶云栖看着他这副跟变戏法一样不停变换神色，一会沮丧一会羞涩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也没去管他，又打开了电脑，重新开始处理工作。
“喂！什么嘛，你都不安慰一下我吗？！”
东方昭很不满意，虽然早知道这人是个冷心冷情的，但连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心情不好都一句话不说，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叶云栖眼眸低垂，喝了口茶，专注于处理工作，眼神都没有往他身上挪一分，“伤心够了就点菜。为了等你我都没点，这次是你来晚了，所以这顿你请。”
“……”
红发男人沉默半晌，最终败下阵来。他认命地拿起菜单，点菜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多点些菜，希望你可别吃撑死了！”
再看穆阑这边，她这边已经顺利回到宿舍，打开了电脑准备追剧了。
“亲亲，你要看季乐真的剧吗？”
“嗯，没想到你关禁闭关了一天，脑子都聪明了！”
穆阑冷哼了一声，又呛了它一句。这二货系统死性不改，不仅坑她还自己偷偷把积分全花光了，她今天才勒令让它面壁思过一天，不反省出结果不准出来。
话说没它在旁边吵闹，耳朵都清静多了，难怪今天感觉心情格外好呢。
“从现在开始闭嘴，不然我就屏蔽你！”
穆阑打开视频软件，冷冷扔下一句威胁的话就不管它了。
系统1772：系统委屈，但系统不说，哼！最讨厌宿主啦！
系统二货迫于宿主的威胁，只好乖乖安静下来。
穆阑点开了季乐真主演的那部少年犯罪题材的电影——《白色笔记》。
这部电影是以后来者的视角展开的，记者唐默偶然来到少管所，本想是做一期预防少年犯罪的采访，没想到无意中捡到一本笔记。
这本笔记干净整洁，字迹清晰工整，主人留下的字也清隽秀逸，看上去很有文采。但不知为何，它的主人没有带走它，任凭它在角落里生尘。
出于好奇，唐默翻开了笔记，这是一本少年的日记，他在这里记录着在少管所的日子，偶尔也会抒发一下感想或者思绪。靠着这本笔记和其他人的讲述，唐默慢慢拼凑出一个少年的过去。
少年沈岁有时也会羡慕其他的孩子，他们可以自由地在外面玩耍，他们父母也会笑着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关爱。
但沈岁并不嫉妒，他的母亲也很爱他，只是……她的身体不好，他放学后就得尽快回家，他得照顾自己的妈妈。
尽管有时候会很累，但每当看到母亲温柔的眼神，他就感觉什么疲惫和烦躁都通通消失了。
就在他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永远过下去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他的亲生父亲来了。
他的父亲酗酒、家暴，把母亲折磨得得了躁郁症，严重的时候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只会癫狂地攻击靠近她的一切。但当她冷静下来，恢复理智，看到被自己伤到的年幼的沈岁时，她崩溃地大哭起来。
她最终和他的亲生父亲离婚，带着沈岁远走他乡。
没想到在沈岁十二岁这年，他的亲生父亲又突然出现。
他变了很多，看上去不再暴躁和愤怒，他祈求沈岁和前妻的谅解，但回答他的只有他们恐惧与仇恨的眼神，他们永远不会原谅他。
他并没有放弃，只是仍不时拜访，希望可以经常探望沈岁。沈岁的母亲根本无法原谅他，每次他来都赶他走，并且说他再来就报警！
之后，在一次有关于沈岁的争执中，原本症状已经靠吃药缓解很多的沈岁母亲突然发病，意外将前夫杀死。
沈岁放学回家，迎接他的只有满室的血色和在血泊中把自己蜷缩角落里，神色癫狂的母亲，她的眼里，还在流泪……
母亲被送去强制看管，两边都没有亲戚能照顾他，他只能被送到福利院。之后的沈岁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开始打架，到处滋事挑衅。
终于，他被送进了少管所，终于安静下来。
他变得像以前那样乖巧，只是过于沉默。
他经常默默看着少管所的窗外，那里经常会有带着孩子的父母路过，偶尔还会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吓唬他们要听话。
时间到了，沈岁就离开了少管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笔记合上最后一页，故事也走到了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