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叠
同一个世界。
小陈正在公寓里收拾着东西，楼下的豪车一直停在原位等着他。
思索了许久后，他已经打算搬进泽叔留下来的豪宅了，毕竟这就是他的命运，他也认了，毕竟逃避是可耻的行为。
看着周围朴实无华的装饰物，小陈觉得有些不舍，不只是对住了五六年的公寓，更是对自己过去二十年穷困但平静的人生的不舍。
但现在，这一切都被泽叔带来的恐怖信息打破了。
他在与陈道德见面那天，就有强烈的预感。
当放学时，彭伊在他身边道谢，感谢他帮自己摆平了自己那酒鬼老妈，但对于陈道德，她似乎一个字也不提。
开始小陈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有一天，一条视频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视频中的一名男子全身开始变得扭曲，随后莫名其妙消失在了空中。
开始没有人认为这是真的，毕竟处于安逸的现实，又有多少人认为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东西能成真呢。
小陈也是如此，这四年了，除了那天笔记本的诡异属性带给他的震撼以外，他根本没把泽叔的话太放在心上。
面对全人类命运什么的，那并不是小陈瘦弱的身躯所能扛起的，渐渐的，他甚至认为那天在海边有关于笔记本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太过悲伤而幻想出来的罢了。
但直到陈道德的出现。
消失是真的，但只有小陈一人知道。
这种难以找到同类，无论怎么说都会被当成疯子的处境并不好受，小陈现在很清楚。
他尝试过询问彭伊关于陈道德的事，但对方却一脸疑惑。
“陈道德？谁啊？”
“就是那天，你妈妈喝醉的那天早上，你家里不是被陌生人闯入了吗？就是这样，我才过去帮你的啊。”
彭伊一脸天真地笑道:“小陈老师，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那天早上我妈妈喝醉了，她惊扰了邻居，搞得整栋楼都来我家了，要不是你出马摆平了这件事，我那天就不用上学了。”
小陈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莫名奇妙，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还是别人的记忆有问题。
“不信？”彭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摇晃着小短腿说道，“我们那栋楼里的人应该都记得，老师你可以去问问。”
“嗯。”小陈点点了头，那天只能无奈的离开了。
随着房间越搬越空，小陈知道自己再怎么不情愿也没用了，诡异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陈道德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荡。
“‘回收’开始了。”
下了楼，小陈把最后一件行李塞进了后车厢，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这辆车在“安卡”的安排下已经往返于豪宅好几次了，每一次都装满了小陈的东西。
最后一件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石英钟，小陈从床头柜把它拿了出来，虽然石英钟早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但小陈就是不愿意丢掉。
这个钟，据说是他那早逝的父母留下来的，小陈自然分外珍惜，不敢丢弃。
小陈找到房东，归还了备用钥匙，并解除了面部锁等科技锁后才上了豪车。
豪车在小陈的命令下缓缓行驶着，街道的光景一点一点从身边穿过，小陈看着这一切，仿佛他二十多年空洞的人生正在倒退又逝去。
在经过彭伊住的小区时，小陈让豪车停了下来，他下车，向着彭伊家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时值中午，楼里满是烟火气，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下层阶级，自然做饭也用不起高科技产品，只能用最朴素的电子炉，甚至有些更为贫穷的地方，则用着早已经被淘汰的黑市煤炭。
小陈在门口就闻到了煤炭呛鼻的气味，不禁打起来喷嚏，这时，一位穿着条纹短袖的臃肿矮胖大叔从他身边走过，一双人字拖在公寓入口的台阶上不断发出“踢踏”声。
小陈赶忙拉住大叔，对方则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您好，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您还记得有一天早上这栋楼里有一个喝醉的女人引起了整栋楼的动乱吗？”
胖大叔听言愣了愣，随后笑道:“说动乱不敢当啊，毕竟我们这些小贫民怎么能引起什么波澜呢，不过我确实记得有一天早上这栋楼里有一个女人，啊……我想起来了，她女儿是叫彭伊吧。”
小陈感到心中的石头坠了下去，他不打算再问其他人了，再问下去也弄不清到底是哪一天，到底有没有陈道德这个人。
再这样只会让他疯掉。
小陈低头道了谢，随后向着小区大门口走去。
一个保安打量着停在那里的豪车，一边掂量着什么。
“啊，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走。”小陈一脸歉意道，随后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进入了自动打开的车门内。
“真是年少有为啊。”保安感叹了一句，看看自己手中老旧的警棍，不禁摇了摇头。
豪车很快以灵活的方式行驶进入了街道，随后在街景不断变幻的情况下回到了豪宅。
豪宅依然是萧条空旷，小陈下了车，孤身站着，远处的楼房门口，一个机器人保安正在走下台阶来拿取行李。
“辛苦了。”小陈看着对方毫无表情的金属外表说道。
意料之中，机器人并没有什么表态，即使它再怎么像人，也终究不过是机械，不可能取代血肉凝聚的人，与小陈对话。
小陈看着对方拿取行李又匆匆离去的样子，不禁想到对方只是在执行机械中枢下达的命令罢了。
他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
是啊，这座宅院如此广阔，数不尽的机器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护理与协调，更有一台强大的超级电脑“安卡”掌控着一切。
小陈在这里不过是作为人类赋予它们工作上的肯定罢了，甚至，它们连肯定都不需要。
那样的话。
小陈就是多余的了。
小陈默默走进了宅院，一个小小的扫地机器人不停跟在他身后擦拭着他鞋子留下来的脚印。
小陈突然想起了彭伊小区里的人们。
有时，朴素点也许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