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蒋其岸今日戴了副眼镜。
微微上翘的眼镜被眼镜腿遮住,连凌厉气势都去了大半,配上港城烟花三月的日照,衬得他像谦谦君子。
可他扔东西的姿势,并不谦谦,更不君子。
那个被周正央带走的牛皮纸袋,“啪”得一下,越过整张餐桌,落在连樱的怀里。
“兰姨给你的吗?”
连樱自问摸准了蒋其岸回答的方式,但这次没收到答案。
不过蒋其岸和不说话几乎绑定,连樱可以自洽:“蒋其岸,我去拿点无花果给你,很好吃。”
连樱把牛皮纸袋放在座位上,推开椅子站起来。
“收好。”
蒋其岸淡淡吩咐,抢在她前面,走向了放无花果的自助餐台。
他人高腿长,比连樱要快两个身位。
满满一盘无花果被他端回来时,连樱才慢腾腾地拿起座位上的牛皮纸袋。
他坐在对面,手支在餐桌上,又是定定瞧她。
“蒋其岸,你什么时候来的?”
蒋其岸扶了下镜框,眼神没有片刻从她身上移开。
“我没有进大陆的签证,只能到香港办事处联系你公司的人……”
“想好了?”
他突然问。
连樱展颜笑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蒋其岸没有追问下去,他站起来,朝连樱伸出一只手。
纤瘦修长的手,一如既往的苍白。
连樱点点怀里的牛皮纸袋,拒绝他,“我抱它,它很重要。”
无论是演员的敏感还是心底的直觉,连樱都能感受到,蒋其岸对她于这份礼物的“不小心”,存了怒气。
果然,这个回答让蒋其岸缓了神色。
他伸手揽住连樱的肩膀,“去拿行李。”
掌心搭上肩膀那刻,理智又溜出了连樱的身体。
她对他的抵抗力薄弱,他顺手的一下,似乎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一直到电梯里,看着数字节节跳动,快要触及她房间的楼层时,连樱才有勇气说:“蒋其岸,一日情人结束了,我只是接了个工作。”
他没回答。
但走出电梯时,手离开了她的肩膀。
2111
连樱刷开房门
滴——咔哒——
她握住门把问:“能先问问后面的安排吗?”
蒋其岸摘下眼镜,撩拨了下额头上散落的发丝。
他头发没剪,依然杂乱无章,但好像又剪了,还是原来的长度。
蒋其岸身上蒙着一层雾,放佛有习惯,又放佛没习惯。
手摸过去,不硬,可以探下去,但探不到底。
在昏暗的走廊里,连樱又一次探底。
漫长的沉默后,他把眼镜带了回去。
“我叫冯涞来。”
他按了几下手机。
连樱挡着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昏黄的廊灯,让一切都晦暗不明。
电梯又打开了,连樱以为是冯助来了,刚想叫他往这里,却看到了chii。
他也住21楼。
chii的视线在连樱和蒋其岸身上来回扫,最后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不屑地哼了下。
走过蒋其岸时,还撞了下他肩膀。
“站住。”
低沉压抑的嗓音冷冷发声,在昏暗的走廊里让人不寒而栗。
chii回头,还在挑衅,“怎么?”
蒋其岸一手插在裤兜里,褐色的皮鞋踩在地毯上,踱步到chii面前。
空着的手按在chii撞他的肩膀上。
往下狠狠一撞,连樱听到了一声分明的“咔哒”。
再往上狠狠一提,又是“咔哒”一下。
然后,他甩了甩手,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撂下chii,走向连樱。
chii满头冷汗地倒向墙壁,捂住肩膀,喊着要去告他。
“请便。”
蒋其岸握住连樱的手腕,推开门,把她带进了屋。
关门,把chii的叫喊都留在走廊里。
世界回归清净。
连樱知道蒋其岸刚才野蛮、霸道、不讲理,可却不反感,甚至有看热闹的快感。
在听隔着门扇的痛苦□□时,她的关心都带了点假惺惺。
“他不会残吧?”
“韧带拉伤而已。”
“会疼几天?”
“一周。”
“会好哦?”
“不及时就医,会经常疼。”
“要提醒他吗?”
“你觉得呢?”
蒋其岸靠近连樱,门廊很窄,走近一步,便是接近贴身的距离。
她说:“不想看见他的脸。”
蒋其岸还没点头表示同意,连樱就朝门外喊:“建议你赶紧去医院,不然以后一直疼。”
哭喊顿了顿,接着又是一阵辱骂。
连樱侧首,又听了会儿,直到辱骂越来越轻,才回头。
蒋其岸没在意过走廊的动静,他一直歪头看她,还是那般定定的眼神。
“他走了。”
蒋其岸又往前了一点。
连樱侧身,避开一点,走进房间,“我去给你泡茶,这家酒店的茶叶不错。”
煮水、放茶包、泡开,比单单倒水要复杂得多。
显得她在屋里忙前忙后,贤惠到停不下来。
没时间和蒋其岸对视任何一秒钟。
冯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茶都泡开了,也没出现。
连樱把茶杯递给蒋其岸,“和冯助说了吗?是2111房间。”
“没说。”
蒋其岸吹了吹茶叶,雾气蒸腾,蒙住了玻璃镜片。
“啊?”
他抿了口茶,“没让他来。”
连樱咬唇,从唇缝里发出小声地抗议。
“你快叫他来,2111。”
声不入他耳。
蒋其岸品着茶,雾气一直蒙着镜片,连樱看不见他的眼神。
“蒋其岸?”
“说。”
“你明明知道……”
“你声音小。”
他在装傻。
连樱知道。
连樱板着脸,推了他下,“你好好回答我。”
蒋其岸瞥了眼她碰他肩膀的手,“没听清。”
这是一场耐性的拉锯战。
连樱不打算投降,她要偷袭。
倏得伸手,指尖碰他的眼镜。
泛着光的金丝边眼镜,还蒙着茶水的雾气。
“我是问你,你有近视?”
这次,轮到蒋其岸惊讶了。
他扬了扬眉。
“你好好回答我,我问了两遍了,你有近视?”
茶的雾气已经散开,玻璃镜片后的深邃双眸直视她。
蒋其岸把茶杯甩在地毯上,任由茶水倾倒。
“诶……地毯!”
连樱弯腰要去捡,被蒋其岸轻轻一推,倒在了墙上。
他覆上她,抵住她,把眼镜从鼻梁上摘了下来。
眼镜被戴在了连樱的鼻梁上。
“看得清吗?”
这是一副平光镜。
连樱懵懵地回:“没度数。”
他朝镜片哈了一口气。
“看得清吗?”
即使蒙了雾,也不过是平光镜。
她依然懵着,“雾散了就……”
他在雾散时刻低头,完成了一日情人被打断的尾声。
如果人间有梦,此时,连樱在梦里。
他有冰冷的唇,有火热的舌,有不尽的欲望,有悱恻的缠绵。
高挺的鼻梁不止一次碰撞到眼镜,可他按着连樱的手,不让摘。
恶趣味。
停下,再吹一口气,再散雾,再低头。
循环往复。
直到连樱的躯干与灵魂都化在他的臂弯里。
“蒋其岸,够了……”
他用动作回答,不够。
蒋其岸很瘦,光看背影,总是萧条。
但抱起连樱,毫不费力。
从门廊到床榻的几步路,费不了他的力,也分不了他的神。
还是不间断得,散雾,低头。
无尽循环。
直到连樱学会用双臂扣住他的脖颈。
他伸手摘了眼镜的阻隔,去探索更多的秘境。
事情没进展到最后一步。
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喊停,他用行动同意。
只是衣服散了,被褥乱了,心,更是荡了。
有些事,不用t,也能完成。
等消停的时候,港城正午的阳光,已经透过落地玻璃,散在大床的枕头上。
今日,没有冬季的雨,天还是晴了的好。
连樱的头陷在鹅绒枕里,埋着一半的脸,如此想着。
蒋其岸靠在另一边,半长不短的头发更乱了,手上,则是那个熟悉的素银打火机。
他闲着的时候,都在玩它。
连樱翻了个身,面朝他,伸手去捉打火机。
在她能碰到前,蒋其岸把打火机收在手心里握紧。
“女朋友。”
蒋其岸短促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把打火机搁在床头柜上,翻身,捧着她的脸颊。
让连樱湿漉漉的双眼,与他平视。
他的眼睛会吸走灵魂。
连樱看着时这双眼睛,便不舍得眨眼。
“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给你。”
片刻怔忪后,连樱蓦得在他身下笑了起来。
蒋其岸皱眉,手抬了抬,让她更靠近自己。
像是想看明白她的想法。
“蒋其岸,你说得好像自己什么都有一样。”
“我有,应有尽有。”
他放开了她,重新玩着那只打火机。
火苗在他指尖乱窜,一刻不停。
“只要你提。”
连樱撑起手肘,看向他的打火机。
他再次收紧,抱臂的动作让拿打火机的手正好被藏起来。
连樱见状躺了回去。
“我还没开口呢,你就不行了。”
他无言,直皱眉。
“发誓的时候,要过心,蒋其岸。”
连樱裹着被子,背向着他,不再理他。
酣战一场,困乏上身,上眼皮耷拉着往下。
就快要完全合上时,一块冰凉的重物跌落在枕头上。
她猛然惊醒。
“还有吗?”
蒋其岸靠在床头,凉凉地问。
“还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