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话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诺大的庭院内只剩江牧、九叔二人。
“咳咳！”
静默良久，江牧咧开嘴，挑起话头，问道：“九叔，四目师叔他们明早都要走吗？”
“对，毕竟都有自己的事情，不能久留的。”
这时，江牧站起身，恭敬一礼，道：“我知九叔全为我劳，此恩定当铭记心间。”
九叔微笑着点头，然，其缓缓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江牧是他最在意的人之一，年少老成，做事稳妥，从未令其忧心。此番为其筹谋前程，江牧虽有不错表现，却未得理想结果。
九叔示意江牧坐下，微微摇头，道：“今日自你回来，眉目不舒，似有心事，不妨说一说？”
“九叔，不入内门，真的无法修得上等功法吗？”江牧露出丝丝不甘，眼神中似有愤慨。
九叔眼神一凝，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惊慌，缓缓道：“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一说吧。”
江牧轻吐一口气，平淡的，一五一十的交待遇见风水师的全过程。
沉默半晌，九叔眼含愧疚，轻吐道：“对不起，那人说的是真的！法侣财地，法之于修行，乃核心。
茅山嫡传之法，私传外门，非我能为。茅山真功，我……不能传你。”
“有您这句话，我即便有怨气，该也消了！”江牧咧开嘴，嘻嘻笑道：“我理解您的难处及用心，怎敢怪您？”
“九叔，能跟我说说修行吗？真正的修行！”江牧眼神一变，坚毅脸庞上似带着某种抉择。
九叔闻言，似有解脱，自嘲般笑了几声，道：“罢了，今日且与你说一说。”
星月下沉，场中的二人却似未尽兴。九叔说的很多，江牧也听得极为认真。
修行之始，为筑基，筑基之重在于法力。
筑基后期乃是锤炼法力、法力蜕变的重要阶段。一次蜕变便是生命本质与道源的极致升华，法力的锤炼、蜕变次数越多，底蕴越深厚，直接关乎到以后修行上限。
然法侣财地，法之为首重，便在于此。
自筑基后期所诞生法力开始，阶级便远远拉开。
一般而言，散修功法浅疏，耗费半生，历经千难万险，突破筑基后期。然所修得法力品阶，为不入流。不入流者，无法承受法力蜕变所带来的压力，强行为之只会令身体崩溃。因而筑基后期便为此生终点，无法突破。
如江牧这般，功法终究来自大教，又根基扎实，只要有足够韧性，仍有十之三四的机会修得下等法力。下等者，一般只能承受一两次法力的蜕变，若无机缘，亦只能在筑基后期徘徊。
唯修得大教真功者，可得上等法力，可承受四次以上法力蜕变。而突破人师境最低的要求，便是法力蜕变四次。
在这之上，乃各大古教镇教法诀，唯有真传弟子或者得全教上下认可者方可修习。
真传者，非某宗主、某长老之弟子，乃是得全派之力供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仙人之姿的强者。
一个古教，数代乃至十数代中未尝出一个真传亦是正常现象。其在筑基后期所得法力，称之极品法力。若是愿意，可直接渡过筑基后期破阶升入人师之境。
九为极，因而极品法力蜕变上限极为九次。
人师境，本名为炼灵境。此境界交感天地，以无穷天地之力锤炼己身，修得造化神通雏形，亦称神通种子。神通种子同样有不入流、下等、上等、极品之分。筑基期修得法力越上乘，神通之力越强大，亦能承载更多数量的神通种子。
当神通种子锤炼到极限，化为神通，可突破地师金丹之境。
金丹，永恒也。即便在这末法时代，亦有足足两百余年寿元。神通天成，开山断流，可称得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金丹九转，一转一重天。天师者，唯金丹四转以上的强者才可觊觎。
……
“筑基，铸就大道根基。看似最简单、最初始的境界，竟直接决定一个人修行的终点。九叔，我还有机会吗？”江牧眼神朦胧，不无自嘲的问道。
“有一线机会。”
江牧愣住了，呆呆的望着九叔：“莫不是有其他法子？”
“授箓！”九叔面色微红，激亢道。
江牧面带疑惑：“授箓？”
自古以来，各大古教皆有类似授箓的仪式。在这神鬼世界，授箓，亦是身份等阶的跃升。
“授箓能助益修行？”江牧想到某种可能，张开嘴惊讶道。
“嗯。”九叔点点头，继续说道：“一次授箓，不管修得法力如何，可使法力强行蜕变一次。而筑基期，恰可承受一次授箓。”
江牧眼中闪过光亮，又听九叔道。
“以你的底子，若耐得住性子，在筑基中期做到极致，有很大机会修得下乘法力。下等法力者，可承受两次法力蜕变。若得一丝机缘，多蜕变一次，加上授箓加持，便有望突破人师，成为茅山内门弟子，改换功法。”
闻言，江牧内心爆发出阵阵激奋，抓住九叔的手蹦跳起来。突然，一丝灵光闪过脑海，他火热的心顷刻冷了下来。
“九叔，授箓需付出什么代价？”江牧眼神坚定，望向九叔，只求一个真切的答案。
九叔嘴角扯动，望着江牧认真的眼神，无法撒谎。
他敲了敲江牧的脑袋，道：“你呀你，也罢，告诉你吧。授箓一次只需功德一百。”
“一百功德？！”江牧倒吸一口冷气。
功德何也？超脱之物，天道所赐。功德多者，可增福缘、悟性，消磨杀劫，甚至可助长道行。
一百功德少吗？
世上有一生行善者，功德未超半百。另有修行者除魔卫道，安定百姓，一生功德未得百数。
修行界自古有言，十万功德仙。若有人能得十万功德，凡人亦可立地成仙。
一百功德少吗？很多！
也对，若功德易得，一百的功德值，岂非茅山人人可授箓？现实是，在内门中，授箓者亦在少数。
九叔似看出江牧的内心，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若你能达到条件，功德我……”
“九叔！”江牧嘴角勉强扯起一丝微笑，语气中带着坚决，道：“不用了！”
江牧并非贪得无厌之人，他内心明白一百功德对九叔有多大负担。
九叔劳劳半生，所得功德不浅，除此之外应有师门助力，方可完成三次授箓。一百功德？哪里寻？他又如何心安理得接受九叔这一百功德？
筹齐功德又如何？别忘了，只有他能达到三次法力蜕变，授箓才有意义。即便他成就下等法力，法力蜕变超过二次的难度亦非同小可。
然而，克服千难万险，法力蜕变四次突破人师的可能性，亦仅有约十分之一而已。
罢了！
九叔微微失神，在江牧身上，溢出一丝暮气，那是道心崩溃的前兆。然而，还未等他动作，那双眼睛竟又开始变得明亮，充满斗志与活力。
“噗呲！哈哈，哈哈……”
九叔抹着眼角的余泪，微笑道：“你呀你，真的从未令我忧心过。真想看看你胡闹起来是什么样子？”
眼见江牧恢复过来，自觉不宜谈论修行，九叔扯过话题。
“你今年也才十四，怎的总是一股子成熟的味道，不好不好，得像文才那般胡闹几分才行！”
“嘿嘿，九叔，你真想看看我胡闹的样子？”江牧挑了挑眉毛，然眼神往蔗姑、米琪莲方向飘忽，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九叔登时吹胡瞪眼，略微有些紧张道：“别胡闹！小心罚你抄写道经五百遍。”
“别呀九叔，今天两位那般漂亮的师叔为您争风吃醋，难道您真的不动心？”
九叔脸色红润，强作严肃，道：“同门之谊，兄妹之情，休得胡言。”
“哦~，兄妹之情。嘻嘻，我信了。”江牧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只是眼神中揶夷之色溢于言表。
互相打趣一番，扯过一些日常，江牧告别九叔。
已至深夜，漆黑的屋外，江牧转头深深望了一眼义庄，眼神明亮且坚毅。
“该出新手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