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茅山记名弟子
晚清末期,任家镇义庄。
入夜,清冷的月辉撒下,江牧盘坐在床榻上,平稳心神,全力催动功法,呼吸吐纳,试图吸纳一丝丝月华。
修行艰难枯燥,又久不见成效,却并未令江牧失去耐心。他只是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坚持着。
即使今夜毫无收获,他也丝毫不意外。无他,习惯罢了。
日精月华乃是修行难得的大药,可大大加快修行速度。然而想要获取,并非常人所想那般,如同吃饭喝水似的。
按常理而言,接引吸纳日精月华,除开特殊精怪以及天赋异禀者,非人师以上的强者不能为之。
以江牧如今的功行,妄图自行运功汇聚吸纳日精月华,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过嘛,义庄内有位大神呢!沾沾光还是可以的。
只见九叔的房间的方向,一丝丝依稀可见的银白月华垂落,数量繁多,令人咋舌。
得益于九叔,江牧虽功行不足,吸纳到月华的概率仍旧极低,然而日日夜夜坚持,数年来也侥幸成功吸纳到数十次,基本每月一次。
今夜月华正盛,九叔汇聚的月华强盛不少,成功的概率倒也大些。
体内孱弱的元力依照功法口诀缓缓运转,伴随着窗外虫豸鸣鸣,几丝极淡的光线自九叔处分流而出,倏尔没入江牧身体。
江牧精神一震,只觉身处寒冰之中,浑身微微颤动,神魂都跟着动荡。
他无惊无喜,手中指印一变,原本缓缓运转的元力速度猛增数倍,凝神聚气,元力好似化作大磨,将月华卷入其中不断‘碾磨’,以图炼化。
月华坚如冰,在江牧不断消磨下,逐渐溶解,被元力吸纳炼化。江牧全力运转元力,一遍遍洗刷身体,增益本源。
良久,江牧猛地吐出一口冰寒的废气,精神头前所未有的充足,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兴奋。今夜功行,抵得上平常十数日修行,怎能不叫他激动。
“或许月内应能突破筑基中期。”
江牧脸庞上浮现一丝兴奋之色。筑基,铸就修行之基,为修行初始阶段。
各家修行法门虽有不同,但大抵是磨砺精神,打熬筋骨,生成法力,铸就大道之基。
按照修行界的习惯,筑基初期、中期可称作道童,后期才可称为道长。
筑基之后,则为炼灵,修行界亦称作人师,达到这一步,并在修行界有了名头。九叔便是人师阶段,却不知具体的修为。
江牧咧开嘴,腾的跃起,耍出一套茅山锻体拳,活动筋骨,待全身血脉活络,将残余的月华寒气散去。
……
靠在窗头,看着窗外夏意浓浓的夜景,江牧此刻眼神迷离,思绪飘飞。
上一世,他二十来年的人生,足以用一句平平无奇来概括。样貌平平,学习平平,家境平平。
今世,亦如此。
哦,除其他属性一如平凡外,如今多了一条属性——资质平平!
没错,江牧是穿越者。成为九叔的世界中,任家镇附近一个普通的农家子。
然而,江牧并未得到主角的待遇——不管如何尝试,系统、金手指一个也无。
加之时代背景下的时局混乱,以他尚且年幼的身体,根本不能有所作为。
艰苦平凡的农家生活、无能为力的现实,不断打击他身为穿越者傲慢的心气。
时间久了,亲人间的其乐融融、病痛离愁,使得他源自内心对世界、对家人的疏离感逐渐消散,令其渐渐融入这方世界。
然而,命运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他一缕希望。在其八岁那年,意外得知任家镇九叔的名号及些许事迹。
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复苏,江牧沉寂的心田活跃开来。道士、法力、僵尸、狐怪……以及长生!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哪能不奋力抓住?
江牧不顾家人劝阻,毅然决然的来到义庄,态度诚恳有度,欲拜九叔为师。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他一棒槌。
九叔面带肃穆,手指微动,只略微合了几下,在江牧身上拍了拍,便不容拒绝的摇摇头。
理由很简单,两者间无师徒之缘!
另外,江牧资质平平,即使修道,若无机缘,终其一生无法有所作为。只是这‘机缘’二字何等稀有,偌大修行界也找不出一二。既如此,不如安安心心当个普通人,享受天伦之乐。
江牧岂会放弃,秉持着长生之愿,坚持拜师。然而九叔的口风未松动丝毫。纠缠几个月,也只是招来一顿呵斥,狼狈难堪至极。
江牧傻眼了。不是说拜师九叔很容易吗?谁说的,站出来!
在那一刻,江牧感到一阵无助。两世为人,亦不通多少人情世故,也无聪明才智,若说办法,他根本想不出来。
他只是一个有些野望的普通人而已。他多么希望能够话本主角一样,期待着出现奇遇或者是出现奇迹。
可是连续几月也没有半点的奇迹出现,只有着越来越深的失望笼罩心头。
……
江牧靠在床头,熟悉着体内壮大些许的元力,回忆起当初的窘况,不禁洒然一笑。
九叔并非一般的道士,乃茅山正宗嫡传内门弟子,对招收弟子怎会没要求?在近乎末法的时代,特别是大教收徒,对资质一关把控尤为严格,甚至在心性之上。
细数九叔弟子,文才资质低微,然而,他从小被九叔带在身边,几如亲子,可比呼?
秋生半路出家,一身精阳远超常人,招精引怪。一副吊儿郎当、摸鱼晒网的修行态度,仍能小有所成,力战僵尸,本身资质之强可见一斑。
反观自己,资质低劣,修道却抱着一心长生的想法,在他人眼中,纯属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加之自己盲打莽撞,岂能成事!
不过事情还是有了转机。
拜师九叔无果,江牧并未放弃。托家人多方打听下,才得知任家镇外十余里处也有一处义庄,守庄老人亦是茅山弟子。
守庄老人一般被人称作钱老头,虽不苟言笑,却非恶人。
在江牧承诺为其养老送终之后,老人将其收为记名弟子。
为何是记名弟子?只因老人察觉到江牧的心思罢了。记名弟子并非是真正的弟子,师父可随意放弃弟子,弟子亦可随时改换师承。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开义庄日常工作外,江牧跟随老人诵读道经,超度亡灵,锻炼心性,却独独不传江牧一丝真法。
江牧并未有所不满,师父的用心他是知道的。
修行者忌讳带艺投师,如茅山等修行界大派尤胜。唯有资质超群者例外,显然江牧不在此列。
尽管都是茅山弟子,然而钱道长仅为外门弟子,往上一代依旧是外门,几乎与‘野茅’无异。
与九叔相比,两者身份天差地别。弟子带艺改换师承,说不得会有所忌讳。
在江牧十岁那年,老人撒手人寰。
在家人的帮衬下,江牧为师父主持葬礼。只是未想到,平日里并无多少亲朋的老人,葬礼上,九叔来了。
原来,江牧师父与九叔,是有些恩情的。
当初,茅山令弟子入世修行,九叔初来任家镇,茫茫无措。贫困之下,是江牧师父钱道长主动让出镇中义庄,在十几里外另开了一家。
此等人情,钱道长一直未用,如今用在了江牧的身上。
在师父葬礼之后,江牧搬进了九叔的的义庄,正式由九叔代人授艺。
与最好的期盼不同,九叔并未直接收他为徒,所以江牧至今仍是茅山外门弟子的记名弟子。
或许九叔在考察江牧的品性以及修行潜力,亦或者根本没有收徒的打算,不管如何,他的修行路正式启航。
如今,江牧年满十四,凭借日日夜夜刻苦修行以及傍大腿,总算看到些许效果。若是真能在月内突破中期,大概也能比拟一些小天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