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不要。”
陈闻语头也不回，径直大步走回酒店去了，而童心仪背着包迈着小碎步跟着。
吴靖生无可奈何，没有别法，只好目送陈闻语离开。
剧组对各种戏份的拍摄不是按照时间线顺序的，而是看剧组的各种妆造、场景应用是不是同一套。一般来说，具有类似的场景或者妆造的戏份会在同一时间段内拍摄完毕，这样有助于提高剧组服化道工作人员的效率。
演员的心理活动片段需要演员作出相应的表情，那么剧组会有一个专门负责念白的播音员。当播音员开始念诵旁白，演员就会根据这段旁白作出相应的表演——后期这段念白会以心理活动的方式表现出来，后期的配音则是演员亲自上阵。
剧组的拍摄活动很快开始了，最开始拍摄的部分是陈闻语饰演的山猫儿作为一个扒手初入县城。山猫儿之前便已经偷了许多荷包，但是官府一直没有抓到她，好赖不赖，这次山猫儿偷到了新到任的县丞宋猷头上。
山猫儿从宋猷的身边略略撞过，然后轻飘飘喊了一句：“对不住了。”宋猷一看眼前这人便知道有问题，立刻往悬挂荷包的腰间探去——荷包果然不见了。宋猷身边的侍卫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抓住了正要逃跑的山猫儿。
一场戏罢，接着是另一场戏，摄像师会切换特写，拍摄陈闻语的近景及特写镜头。
此刻播音员的念白响起：“糟了，我莫不是偷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应着这段念白，陈闻语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偷窃得手的轻松逐渐变为了紧张惶恐。
接着是一段中景镜头。
山猫儿立刻原地跪下：“大爷饶命，大爷我再也不敢了！我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做这档子营生。我父母具已双亡，如今只是一人讨口饭吃，奈何我身单力薄无活可做，只得干这三只手的活计。求大爷放过我吧。”山猫儿眼泪鼻涕哗啦啦瞬时俱下。
之后是一段几个人的同框戏份。
饰演宋猷的吴靖生摸摸自己鬓角的龙须，微微笑着温柔说：“小儿郎起来说话，不必跪着。”说着就亲自去扶山猫儿。山猫儿搭过宋猷的手，却一个没站稳……
陈闻语这身乞丐装束实在是太繁杂了——全身上下都是各种破洞的衣服裤子，而这衣服的下摆尤其得长，刚才她跪在地上，那下摆不知道怎么的就卡在了鞋子下面，以至于她一站起来就直接摔在了吴靖生身上。
吴靖生几乎是一下就被陈闻语推倒了，而且陈闻语的手还好赖不赖卡在他最尴尬的位置上。全剧组的人都看着他俩，旁边演侍卫的演员赶紧扶起了陈闻语。
之前天上微微有点细雨，原本是没什么影响的，但这一摔，地上那些微微的雨水都粘在了两个人身上。陈闻语那身造型本来就邋遢，摔与不摔是没有什么区别，但吴靖生那身白袍却是都弄上了灰。
陈闻语不好意思地朝剧组所有同事鞠了鞠躬，以示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个没站稳。辛苦大家了。”她叫过童心仪，“心仪，你用我手机订奶茶，我请大家喝奶茶。”
吴靖生的服装造型需要重新整理，这要花时间，而今天安排的戏份几乎都有吴靖生，因此大家的工作进度由此暂停了。
导演打了个圆场：“大家都累了，正好休息一下，”导演看了看时间，快中午了，也差不多吃午饭了，接着说，“诶，那个小李，让快餐店那边快点把盒饭送来吧。刚好吃个午饭。”
吴靖生坐在化妆间的化妆镜前，他面前放着一盒盒饭，还没来得及动。陈闻语已经吃完了，她走进化妆间——虽然说她的造型是邋遢的，可也还是有些妆容在的，因此还是需要补补妆。
她进门先向化妆师打了个招呼：“杨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害你增加这么多工作量。”
那位杨老师一边仔细梳理着吴靖生头上的假发套，一边回答：“没事，都是份内的事情。剧组遇到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你不必这么客气。”
“杨老师，等你方便的时候我另外再请你吃饭。”
“闻语老师，演员我见过许多，像你这样客气又没架子的真是第一个。请我吃饭就不必了，你下午不要再摔倒了就行了。”杨老师打趣着说到。
吴靖生定定身子，通过镜子的反射看着陈闻语，又看看化妆师：“杨老师，她闲得慌，干脆让她请我们一起吃饭好了。正好今天没有安排晚间的戏，我们晚上就可以出去吃。”
化妆师笑笑：“那多不好意思呀，而且就我们几个，剧组里其他同事怎么办？不好不好，不要了。”
陈闻语瞪了一眼镜子里的吴靖生，又温和地看着化妆师说：“杨老师，晚上我们去吃烧烤吧，我请，这顿单请你。”
晚上八点之后，剧组的人大多收工回去休息了，陈闻语便拉着助理童心仪敲响了化妆师的门。
开门的人却是吴靖生。
“闻语，我们等你好久，你可算来了。”吴靖生满脸笑意。
陈闻语推开他，径自走到房间里，化妆师和她的助理都在：“走吧，我们去吃烧烤。”她不想理会吴靖生，不过吴靖生还是腆着脸跟了上来。
五个人一同上了陈闻语那保姆车。
入夜，繁星悉数开始上班，天上星星点点的，如一条黑色的勾着银丝线的连衣长裙。
烧烤摊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的人桌子上是啤酒，有的人桌子上放的可乐……不论是可乐还是啤酒，都是为了烤串服务。客人们大多有自己的小社交圈子，很少有人会独自吃烧烤——那样实在太孤寂。一个人吃烧烤往往打包，而三五成群的朋友往往在烧烤摊边吃边聊就是几个小时。
点好烤串，又点了啤酒，五个人围着一张小木桌子坐了一圈。烧烤很快就上桌了，大家边吃边聊。陈闻语给每个人的塑料一次性杯子里都倒了一杯啤酒：“杨老师，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先敬你一杯。”
吴靖生看着她，一下就把她的杯子拦下了：“你喝什么酒，明天不拍戏吗？”，接着他便起身离开了，不一会儿就拿着一瓶大瓶的可乐回来了——还是无糖的零度可乐。
“保持身材。”吴靖生盯着陈闻语说。
“偶尔放纵一下也不成问题。”陈闻语刚说出口，结果童心仪就站到了吴靖生的阵营去：“闻语，你还是，注意一点，拍戏期间长胖的话，那镜头效果会大打折扣的。你希望观众们看到你在电视剧里忽胖忽瘦吗？”
陈闻语没办法，只好控制了自己的热量摄入，把啤酒换成了无糖可乐，又只挑了几串素烤串放在面前。童心仪看着她，又拿出一碗水：“烤串得过一下水，去一下油才能吃。”
陈闻语撇撇嘴：“好吧。”
化妆师杨柳看着眼前的一切，说：“艺人的工作真的辛苦啊，这么好的烤串无福消受了。”说着就吃了几串烤肉，“闻语，你和靖生是很早就认识了吗？”现在出了剧组，大家是正常聊天的普通朋友，不再用“老师”那一套互相称呼。
吴靖生看着杨柳，说：“是啊，认识很久了，嗯……有三四年了吧。”
杨柳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三四年？那时候你还没出道吧，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杨柳想想，吴靖生出道好像是16年前后的事情。
吴靖生笑笑：“是啊，是我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陈闻语赶紧补充：“他和徐方朵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多加个人，混淆一下杨柳的视线，免得她胡思乱想。
“闻语，你那时候是在北京工作吗？”陈闻语初中就辍学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杨柳于是问她。
“是啊，那时候我是一家咖啡厅的咖啡师。”陈闻语没有说自己是从服务员开始做的，这算是有一点点她自己的自卑心理在作祟。
杨柳若有所思的样子：“咖啡师啊……”她想起吴靖生最近出的那首歌《太甜》，其中就有一句关于咖啡的歌词：“为我递上咖啡的你，曾经和我那么近距离。如今你我近在天边，心却像海角天涯远。”
杨柳的脑子转得飞快。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许多年，她作为一个化妆师算是一直干着跟艺人贴身的工作，因此有机会得见许多娱乐圈的故事。《太甜》那首歌出的时候大家还说吴靖生是因为和宁涣分手，所以才写了这首苦涩的歌。现在想来，这首歌怕不是为陈闻语写的。
吴靖生和宁涣的恋情恐怕是公司的炒作，实际上是个假的。吴靖生和陈闻语大概才是真的分分合合的一对。
杨柳喝了一杯啤酒，又吃了一口烤肉，嘴里含糊着说：“咖啡师好啊，有机会闻语要请我喝你亲自煮的咖啡才好。”
陈闻语微微颔首：“有机会一定的。”
忽然有个经过他们这桌的年轻女孩跟同伴私语起来，继而那女孩走到吴靖生身旁：“请问你是吴靖生吗？我很喜欢你的歌，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的随身todolist计划本，又打开一支笔给吴靖生。
“好的。”然后欻欻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女孩心满意足地走了。
杨柳看情况说：“走吧，我们也该走了，一会儿麻烦了。”
大家心照不宣，低调地顺着烧烤摊旁边的人行道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