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是噩梦吗
“不！停下！！”
随着少女撕心裂肺的悲鸣，一柄青铜重剑裹挟着万丈滔天雷霆，直直砍向黑袍修士的灵台处。
暴虐的雷霆之力，几乎是瞬间绞碎了黑袍修士的神识。
往日向来强大宛若神祇的人，头冠碎裂，披头散发，狼狈不已，鲜血顺着头骨糊满了往日高贵威严的脸庞。
玄天仙尊瞪大双眼，极力想要看清远处飞驰而来的女儿，却因鲜血流入眼眶，只看得到一片血红，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轰”地一声，一代仙尊不甘地倒下，倒在洒满亲族残肢鲜血的废墟上，至死都不肯闭上双目。
“好！真是大快人心啊！这玄天仙尊终于死了！真是罪有应得啊！”
“呸！什么狗屁仙尊！勾结鬼界的叛徒，修真界的耻辱罢了！”
“龙盟主年纪轻轻，就已是大乘期修士，如今更是斩灭了这罪恶多端的玄族，想来就要扬名修真界了！”
一张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在笑着，在狂欢，庆祝他们拿下的胜利。
……
“啊啊啊啊！！”
玄翎绝望地喊出声，泪水如串珠落下，她崩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仪态教养全然不顾，拽着一旁持青铜剑的白衣青年，愤怒地质问，声声泣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玄翎喉口含着巨大悲戚，几乎是拼尽全力，“知不知道那是我的父亲！我的族人！他们做错了什么？！！”
“三千多个人，三千多条人命！龙烨，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龙烨伸手揽住不断颤抖的恋人，俊朗的脸庞上满是心疼的神色，“翎儿，你冷静些，我们事出有因！”
“这位姑娘，玄族仗着势力强横，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更是被我们查出与鬼王利耶暗中勾结，人证物证俱凿，雷盟主带领我们惩善扬恶，乃是正义之举！”一旁有人说道。
“我想起来了，这位不会就是玄天仙尊的女儿玄翎吧？玄族的圣女！”
“哼，我就说怎么会有人同情玄族，那可是鬼王利耶！若是放任下去，我人界修真界三千州会无辜亡故多少人！我看这玄族圣女恐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对啊！”“此言在理！”
鬼王利耶，六界人人恐惧的厉鬼之王，万年前人鬼妖大战的起始者，曾以一己之力屠杀一界生灵。
“你们！满口胡言！”玄翎赤红着双眸，挣开龙烨的桎梏，“你们说我玄族与鬼王利耶暗中勾结，证据呢？”
龙烨赶忙劝阻，“诸位听我一言，翎儿从上清学宫就一直同我在一起，鬼王一事与她绝对没有关系，我愿拿心魔担保！”
身旁几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眼神，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当即道：“龙盟主的人品我们都看在眼里的，既然有龙盟主作保，我们自然是相信的。”
“善哉善哉！龙盟主算来还是玄天仙尊的女婿，却并不包庇亲朋，为我们六界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实属大义！”
玄翎看了龙烨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个喜欢了几十年的恋人无比陌生，明明是他带着众人攻上玄族隐居之地九方莲台，杀了自己的父亲，如今又满脸深情地为她担保。
简直笑话！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做过，何需他假惺惺的担保？
“证据呢？”玄翎盯着那几人，固执地重复道。
先前质疑过玄翎的那人冷哼一声，“证据就在龙盟主的乾坤戒中！这可是从你那好族长，玄天仙尊密室里搜出来的鬼王传讯符！”
那人眼含轻蔑，阴阳怪气的语调尽是嘲弄。
玄翎猛地转头，凝视着一旁面露难色的龙烨。
龙烨看上去十分为难，但目光触及到玄翎的神情，满是血丝的双眸，固执又令人疼惜，最终长叹口气，取出了一枚黑漆漆，画着金色符文的传讯符。
此符一出，森森鬼气迅速萦绕开来，带着浓重阴暗气息。
不！不可能！
玄翎本能的想要否认，她经常去那间密室寻找父亲，绝对没有这种东西！
她想要解释，却突然发现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不对，是无法控制身体了。
像是有无上大能控制住了她的神识，如同一只皮影小人，全身上下都被丝线操纵着，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玄翎忽然间感到毛骨悚然。
她清楚地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话，能感觉到自己正乖顺地靠在龙烨怀中，被对方轻柔地拍着背部安慰，她像被证据说服一样，和他们一起认定了玄族的罪孽。
“本座就知道，玄翎姑娘不是那不识大体之人！”
“哈哈哈哈！证据属实，自然辩解不得，既然玄翎姑娘没有异议，日后就不要同龙盟主离心才好。”
不是这样的！这其中一定有人动了手脚！让我去调查清楚！
玄翎在心中呐喊着，她想要“自己”远离龙烨，远离这些人，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她的心声。
突然间，右后方的空间诡异地波动了一瞬，下一秒，一支黑夜般的长刀闪电飞来，直冲龙烨后心而去！
在场人包括龙烨都没有察觉到，只有靠在龙烨肩上的玄翎看到了。
玄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刹那间爆发出力量，狠狠推开了龙烨。
而后，“噗嗤”声响，黑雾长刀穿心而过。
玄翎喷出一口污黑血液，心口赫然现出足有掌心大小的血洞，伤口处诡异的黑色能量沾粘着，不断侵蚀肉体。
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祭出灵器戒备。
龙烨一把接过玄翎软下来的身体，目眦欲裂：“翎儿！”
玄翎诧异极了，分明不是她想挡刀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沾满鲜血的左手费力地抬起，似乎是想触摸眼前人的脸庞，被龙烨颤抖的手抓住，牢牢捏紧。
那人不断哽咽着：“翎儿，翎儿……你好傻啊……”
怀中少女沾着污黑血液的脸庞，依旧清丽绝美，只是昔日光彩夺目的凤眸，黯淡到令人心痛。
少女轻轻开口：“你救过我……如今我也救了你，我们……两清了，只怪我命中福薄，合该……”说话间，又是大滩鲜血从口中涌出。
眼前人看起来似乎很难过，“不，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救你！”
少女眼角滑过一滴泪：“合该与亲族同在，忘了我，你好好照顾自己罢……”
……
玄翎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右手急切地摸向心口处，那里完好如初，却隐隐残留着穿心而过的剧痛。
“怎么回事？”
闭上眼睛缓了缓神，玄翎这才发觉，自己正坐在碧梧苑寝殿内的绮罗玉床上，身上还盖着绣金丝的云锦软被，黑曜石的地面上摆着一尊祥云纹青玉香炉，正燃着她平日里素爱的沉香。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是自己的寝殿没错。
玄翎松了口气，下意识地运转元力，感受着纳入体内的灵气，沿着经脉运行迅速化为元力，归入丹田处浩瀚强大的气海中。
直到此时，玄翎才有了真实的感觉，而方才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只是梦境么？
为什么她会做这种梦？玄族被灭门，鬼王利耶的传讯符，父亲战死……每一件都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说出起恐怕还会被人当作犯了失心疯。
还有那个名为“龙烨”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