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告别
离开三河派出所，秦深和水清浅找了个路边摊解决午饭，看着时间还早，便极有默契的步行回校。一路上两人出奇的安静，似是怕打扰了这初夏的街景。
等回到学校，下午的实验课也快开始了，秦深笑道：“你回宿舍休息一会儿，我先去上课了。”
秦深刚迈没两步，身后的水清浅目光含怨，小声嘟囔：“渣狗，狗男人，一心二用，脚踩两条船，早晚找个小黑巷子敲你闷棍。”
秦深身形一顿，转过身来，疑惑道：“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水清浅眼神真挚地说道：“时刻注意安全。”
秦深看着天上的太阳，还有校园里宽阔平整的甬道，摸了摸后脑勺，更加疑惑地回道：“哦，好的。”
实验楼前，楚斯盛拿着实验服，静静立在台阶前。身边不断有学生涌进楼中，她依然面无表情，不骄不躁，就像烈日下的一朵冰莲花。
当秦深远远的出现在视线中，楚斯盛脸上绽放一丝笑意，那笑意随着秦深的靠近，逐渐明朗灿烂。
楚斯盛将实验服递给秦深，稍稍催促道：“走吧，不出意外，咱俩应该是最后进门的。”
实验课的内容是解剖，生物系男女比例大约是1：1，这种略显血腥的课程，对于男生可能没什么阻力，但对许多女生来说，就有了放下屠刀的理由。
“啊～太残忍了吧。”
“真的要下刀吗？虽然我大二了，但还是不敢。”
“就是啊，而且兔兔那么可爱…”
“咳咳，实验时间还剩不到20分钟。”
“哎呀，快点快点，时间不够了，超度了它，别磨蹭啦！”
……
与那些善良的女孩截然不同，楚斯盛无论是注射还是解剖，都极为干净利落，利落到秦深连打下手的机会都不多。
看着秦深震撼的表情，她从容笑道：“比死亡更痛苦的，是等待死亡，既然它们注定命丧我手，减少它们的痛苦，是我最大的仁慈。”
“真是酷炸了！”
实验课结束后，秦深和楚斯盛并排而行，秦深问道：“我听说以前无论多复杂的实验，你都坚持自己完成，可这学期为什么要选我做搭档？”
楚斯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话题引导了水清浅身上：“那个女孩的确非常引人注目。”
秦深淡淡一笑，自然明白她的所指，认真说道：“我承认，最初被她吸引算我见色起意，但喜欢上她绝非心血来潮。”
“如果我比水清浅更早的认识你，你有没有可能喜欢我。”
“那幸好我先认识的是她。”
“为什么？”
“假如你我先认识，甚至成为情侣，当我再遇见她的时候，依然会爱上她，那样对你是背叛，对我是煎熬，对她是伤害。我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结局。”
“我懂了，但是世事无常。”
楚斯盛扶了扶眼镜，然后双手揣在裤兜里，笑着对秦深说：“如果她有一天拒绝了你，记得回来找我，如果那时候我还单身。”
秦深轻轻摇了摇头，面色严肃：“如果我那样做了，就是对你的侮辱，每个人都应该是被坚定选择的必选项，而不是一个备选项或替代品。”
楚斯盛面露一丝苦笑：“可我的坚定，并没有得到回应。”
见到楚斯盛的表情，秦深开解道：“我只是那个你认为正确的错误答案。”
“那她呢？是你的正确答案吗？”
“不知道，只有等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才知道。”
“那答案什么时候揭晓呢？”
秦深闻言一愣，变得沉默。
“你啊，不请阅卷人批改，怎么知道这道题的对错呢？时间宝贵，阅卷人不会永远等着你的。”
看着依旧沉默的秦深，楚斯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略显苦涩：“谢谢你没让我等待死亡，只不过这刀有点疼。”
楚斯盛越过秦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脚步也一步一步的从留恋变得坚定，她掏出手机：“妈，我决定去国外做交换生了。”
“真的啊？太好了女儿，这样才更利于你的发展，打算什么时候走？哪趟航班？”
“先回上海，看看你和老爸，从那里坐船去，沿途多去几个地方，长长见识，也散散心。”
“好，哪天回来提前告诉我一声，妈给你做好吃的。”
就在楚斯盛打算用旅行舒缓心情时，水清浅一下午也在舒缓心情，只不过是通过沙袋。
“浅浅，先浅停一下子。”慕容红铁冲进宿舍，打断了正在输出暴力的水清浅，递给她一张纸条：“楚斯盛想约你。”
水清浅闻言，拳头在距离沙袋三寸的位置停下，摘下拳套，将捆在沙袋上的玩偶解下，放回温暖的床上。
接过纸条打开，字迹娟秀：“明早九点，花语小筑，诚邀水同学一叙。”
第二天一早，水清浅洗漱完毕，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慕容红铁拦下：“还化上次的妆？”
“不必，又不是见重要的人。”说完，便出门而去。
花语小筑坐落于大厦顶层，是贺兰大学附近的一家饮品店，一半室内，一半露天。不同于其他的店，花语小筑多以花草苗木装饰点缀，阳光明媚的时候，顾客行坐其间，宛如置身花园丛林。
楚斯盛早早的在此等候，手握书卷，掩映在绿植之中。听到脚步声，微微抬头，看着水清浅款款而来，即使素面朝天依旧难掩光彩。
楚斯盛合上书本，上前迎了两步：“你今天，比昨天更素丽一些。”
水清浅淡淡笑道：“女为悦己者容，悦己者不在，今天我没心情化妆。”
微微四顾，许多人的目光被两女吸引，楚斯盛打趣道：“看，你的悦己者可不止一位呢！”
“都是浮云。”
“那他呢？”
“他是青山。”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你还挺诗意。”
“如是不如是的我不知道，至少他没在山上拉泡屎。”
楚斯盛闻言一愣，实在是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漂亮温柔的女生，上一秒说话还诗情画意，下一秒就能说出这么有意味的话，横跳跨度有点大。
沉默片刻后，楚斯盛表情严肃，看着水清浅说道：“我喜欢秦深。”
换来了水清浅的一句针锋相对：“巧了，我也是。”
“我和他表白了。”
听到这话，水清浅放在桌子下的双手，用力拧在一起，脸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静候下言的样子。
“他拒绝了。”
水清浅紧在一起的双手微微放松。
“但至少我比你勇敢。”
“这点我承认。”
“恕我直言，你们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暧昧，你对他就没有一点怨言。”
“怨什么呢？暧昧这种事，向来都是孤掌难鸣。享受这种感觉的同时，还要谴责对方不够坦诚，这种又当又立的事情，我做不来。我会一直等着他的告白，直到我向他告白的那天。”
“加个微信吧，只要他还喜欢你，我就不会要他的任何联系方式，但我希望有一个途径，可以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当然你可以拒绝我。”
水清浅夺似的拿来楚斯盛的手机，扫码，添加好友，随后将手机还了回去，干脆利落。
楚斯盛看着微信页面，玩笑道：“你俩要是没在一起，记得发个朋友圈，我不能贻误战机。”
水清浅笑着回应：“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说完后便告别离开。
看着远去的倩影，楚斯盛低头看了看自己，叹息道：“唉，先天优势没法比啊！”
带着点情绪，在水清浅的好友备注上，输入四个字：“海纳百川。”
其实，楚斯盛的身材并不差，只是有了对比，就稍微显得虚怀若谷。
几天后，楚斯盛办理完交换生手续，静悄悄的回到上海，和父母团聚数日，便远渡重洋。
楚斯盛站在船舷边上，打开手里的木盒，里面一个个信封整齐的摞在一起，粗略看去，不下50封，里面都是她没有寄出去的心里话。
海风吹起朵朵浪花，洁白的海鸥空游于水天之间，阵阵鸣叫将楚斯盛的思绪带回从前。
刚上大学那年，在一个周末，她参观老校区，晚上在路边，遇到两个醉汉和一条狗，手爪相牵，围成一圈在跳舞，还纠缠路过的她加入进来。当时她害怕极了，是同样醉酒的秦深带着舍友赶走了他们，自己还被他吐了一身。
回想起往事，楚斯盛“噗嗤”笑了出来，只是不知为何，远方的风景在眼中变得有些氤氲。
楚斯盛擦了擦眼睛，回到船舱，从行李箱中取出10支漂流瓶，将信分别装进瓶中，又回到甲板上，看着随波而去的瓶子，喃喃道：“其实，我比她更早遇见你。”
贺兰大学，楚斯盛原本宿舍的窗台上，一盆被她留下的满天星悄然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