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哪有什么后续
笼罩在新年即将到来喜庆里的江陵城，又迎来新的谈资。
城中最负盛名的茶馆摘星阁新出了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位世家公子放浪形骸，眠花宿柳染上花柳病。而城里有一望族，贪图公子家族带来的助益，竟是狠心将嫡女嫁给染病的公子。
姑娘以死明志，与父母对抗，奈何父亲利益熏心，无视女儿的一生。
因这故事，摘星阁里头日日客满。
世人心疼被父亲为攀附权贵牺牲的姑娘，又唾弃放浪形骸的公子。
更有明眼人看出来，故事折射的乃是江陵望族林家，以及知府符常峻家。
一时间，林家跟符家，都成了江陵城的笑话。
“这都是什么事儿！”林老太太听着下人回禀坊间流言，气得砸了一套上好的大玉川先生，仍然觉得不解气，瞪着双眸狠狠的怒视站在跟前的龙心鸢。
“老二家的，你江湖草莽出身，嫁入我们林家之后。我知你能耐不足，却也从未苛待过你，一味细心教导。可你呢，不中用的东西，你竟然将我的两个孙儿，养成这副模样。”
“你，你，你说你有何用？”
着实气得狠了，林老太太伸手指着龙心鸢的鼻子，破口大骂。
“若知道你是这么个扶不上墙的东西，我当初哪怕老二跪死在院里，也绝不让你进门。”
“母亲息怒，是儿媳无能！”龙心鸢半句都不敢反驳，跪在林老太太跟前。
“呵呵呵，一句无能，就能把事儿揭过去了吗？”这些日子，林咏凝也回到林府，看到龙心鸢，亦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因垣儿的事儿，我们符家也受到牵连，还有我的珠儿。母亲，你让女儿我可怎么活呀？”
“外头传的那些个话，女儿都没脸在婆家待了。”
说着，林咏凝伤心的哭起来。
林老太太将林咏凝搂在怀里，看龙心鸢的眼神，淬满厌恶。
龙心鸢跪在地上，深吸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母亲，四妹妹，事已至此便是将我们母子打死，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解决眼前的事情。”
“你说的倒是容易，如何解决？”林咏凝从林老太太怀里抬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龙心鸢又道：“我有一蠢法子，还请母亲跟四妹妹参详。”
“那就是给垣儿和珠儿定亲，咱们两家风风光光的大办。只要……”
她话都没有说完，林咏凝一个茶盏直接扔到她额头上。她猝不及防，额头被砸出血，顺着眉眼流下来，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林咏凝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龙心鸢的鼻子开骂，“龙心鸢，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呀，你儿子都得了花柳了，你还敢肖想我的女儿。”
“你老实说，外头的传言是不是你传的？说什么我符家想攀高枝儿，明知道你儿子有花柳，还巴巴的要把女儿嫁过去。你出这个的馊主意，是嫌我们符家被骂的不够吗？”
“母亲，珠儿都闹过好几回了，说她不活了。原本亲事，不过是长辈们说着玩笑罢了。如今倒好，把她的一辈子都给累上。”
“四妹妹，你且听我说。”龙心鸢见林咏凝着急，努唇还想说什么。
谁知林咏凝压根不给她机会，“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就死心吧，被想祸害我的女儿。”
不得已，龙心鸢只能看向老太太，“母亲，花柳并非是不治之症。眼下困局，只要两个孩子成了婚，日后垣儿的花柳治好了，两个孩子再生下一儿半女的，和和美美，流言自然是不攻自破的。”
“你住口。”林老太太也不想听龙心鸢说，厉声喝住她。
“你给我滚出去。”
“母亲！”龙心鸢仍不死心。
“滚出去。”林老太太却是不留情面。
“来人，将她赶出去。这事儿日后你若再体，赶你出去的就不是我的院里，而是林府。”
此话落，龙心鸢哪里还敢多言，忍着委屈，出了林老太太的院里。
回到自己院里，她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起来，还咳出血。
龙心鸢的心腹王妈妈见状赶紧上前来，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心，替她顺着气。
“王妈妈，你说事情为何就成这样了呢？”
“轩儿的事情已成定局，垣儿又……老天爷，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我的两个儿子要受这样的苦难。”想着两个儿子的未来，龙心鸢就忍不住的悲从心来。
“我该怎么办呢？”
“大娘子，流言总会过去的，如今我们最要紧的，是治好六哥儿的病。”王妈妈一边帮龙心鸢擦着泪，一边帮她出主意。
“眼下四姑奶奶那边，是不会同意亲事的，老太太又素来疼爱四姑奶奶。咱们得为六哥儿打算，退而求次，六哥儿的病治好了，抬两个妾室，生两个孩子。”
“事情，不就过去了么。那个脏病，可生不出健康孩子的。”
“你说的是。”王妈妈的话，真是提醒了龙心鸢。
“可是淮安路的名医咱们都请便了，都没有法子。不对，还有她。”话到此处，龙心鸢脑子里灵光一闪。
“对，还有她。姓陆那个死丫头，她亲娘是医仙，冷诗砚的女儿她都能治好，她定然也能治好我的垣儿。”
想到这儿，龙心鸢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
“王妈妈，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我有紧要的事情，要见陆桑榆。让她来见我一面。”龙心鸢心下一松，立即吩咐着王妈妈。
王妈妈二话不说，即刻照办。
陆桑榆倒也给面子，答应跟龙心鸢见一面，翌日大早，陆桑榆就来了。
“阿榆，姨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医术了得。眼下，还请你帮帮忙，救救垣儿。”看到陆桑榆，龙心鸢摆出一副可怜的姿态，轻声求着陆桑榆。
“不知道令公子得的是什么病呢，竟是让龙大娘子，想起了我呢。”陆桑榆自己找个位子坐下来，明知故问道。
龙心鸢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忍着怒气，笑着开口，“如今街头巷尾不都传遍了么，是花柳。”
“哎哟，这可不得了，是脏病呀。”陆桑榆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惊呼出声。
“龙大娘子，你真是糊涂呀，怎么就让令公子染上这种病了呢。”
龙心鸢被她埋汰的满脸通红，却也只能忍着，“此事都是我教子无方，眼下我也是没了法子，阿榆，只有你能帮我了。”
“轩儿年后，就要流放三千里了。若是垣儿再出个什么事情，我也是活不成的了。你就看在我养育你多年的份上，救救垣儿吧。”
“只要你愿意救垣儿，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无论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抓住龙心鸢的话，陆桑榆挑了挑眉。
龙心鸢的心“咯噔”一下，已然猜出陆桑榆想说什么，却也只能咬牙点头，“是，什么都愿意。”
“这就好办了，龙大娘子，我所求你是知道的。我只想，跟你家四公子退婚。”陆桑榆不负龙心鸢所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只要咱们两家把婚给退了，一切都好说。”
“好。”龙心鸢顿默半晌，紧握住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一言为定，等到咱们两家的婚事退了，咱们详谈后续。”陆桑榆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许下承诺。
龙心鸢着急着为林晋垣治病，没等两日，她就派人让陆桑榆拿上两家当初定亲的信物，上门退亲。
说是信物，其实也不过是一封书信，当年龙心鸢跟陆桑榆的母亲陆朝辞，定下娃娃亲的书信。上头，还盖着陆朝辞跟龙心鸢的小印。
陆桑榆也谨慎，生怕龙心鸢日后不认，特地请明大娘子帮忙，找来两位江陵城里头有名的官媒，来作证。
在官媒及明大娘子的见证下，陆桑榆跟龙心鸢将书信烧毁。
陆桑榆跟林晋轩的婚事，就此作罢。
解决完婚事后，陆桑榆起身就要走。
“阿榆，你答应我的事情呢？”龙心鸢着急的起身，喊住了陆桑榆。
陆桑榆站住脚步，茫然的看着龙心鸢。
龙心鸢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你不是说，等到婚事退了，详谈后续么？”
“龙大娘子。”陆桑榆看着龙心鸢，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什么后续？咱们两家都退亲了，哪里还有什么后续？”
“难不成，我退了你的大儿子，定你的小儿子？我是疯了吗我，你这人，真逗。”
说完，陆桑榆不理会龙心鸢风云变幻的脸色，跨步离开了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