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娘子可信我?
冷诗砚强压着满心的悲凉与愤怒,陪着符玟悠直到其睡下,才是回到自己的屋里。
她静静的坐在堂前软榻上,并没有点灯,夜色将宽敞的内室浸透,眼前一片漆黑。回忆如同走马观花,一幕幕的在冷诗砚脑海中闪掠过去。
与符常峻的相遇,是在十多年前。
是在金明池畔的花会上,他们冷家亦是书香世家,身为冷家嫡女,她才华在京中贵女中占得头筹。奈何她运气不济,原与渊明伯府的嫡幼子定下婚约。
谁料成婚前夕,渊明伯府的老夫人突然故去。她的婚事,因此拖滞下来。
两家说好,等三年孝期一过,便立马成婚。
可渊明伯府的嫡幼子是个不成器的,在孝期跟婢女勾搭在一起,还怀上孽种。
如此人品,着实不堪为婿。
家中长辈做主,帮她退了此门亲事。
顾及伯府颜面,对外也只说请大师相看,两人八字不合,婚事作罢。但退婚之事,伤的多是女子名声,她的婚事由此被耽搁下来。直到,她遇到符常峻。
论门第,符家小门小户,是配不上冷家门楣的。
何况,符常峻家中已经娶妻,乃是江陵林家的嫡四姑娘。
了解过情况,冷家跟冷诗砚也歇了心思。虽说符常峻才华横溢,高中前三甲的探花,但他有妻室这一条,冷家就不会做出逼迫人的事情来。
怎知天意弄人,冷诗砚陪母亲前往三清观祈福,路上遇上山匪,冷诗砚被山匪掳走。
巧合的碰上陪着宁国公府公子出来狩猎的符常峻,阴差阳错下被符常峻所救。符常峻出现时,冷诗砚面临对山匪折辱的危急关头,衣裳凌乱,极为狼狈。
回来时,她身上披着的还是符常峻的披风。
此事一出,冷诗砚唯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嫁给符常峻,二是绞了头发当姑子。
冷诗砚的父亲冷之鸿贵为当朝次辅,冷家又是名门世家,嫡女自然不能做妾。时下符常峻已然娶妻,冷诗砚嫁过去,肯定当不了正室。
正是踌躇不定的时候,符常峻上门提亲,说是求娶冷诗砚为正室。他的原配妻子林咏凝自请降妻为妾,以全冷家颜面。
冷家跟冷诗砚本是不同意的,岂料符常峻的原配林咏凝亲自上门,直言符常峻亦是仰慕冷诗砚的。得知冷家拒绝亲事,便一病不起。她是个撑不起门面的,只盼着冷家姑娘过门,撑起他们符家门面。
为表诚意,林咏凝在冷家跪地哀求,直言自己是心甘情愿做妾。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冷家也只能同意冷诗砚跟符常峻的婚事。
后来,符常峻也确实给足冷诗砚体面,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冷诗砚过门。
平日里,林咏凝也是低眉顺耳,事事以冷诗砚为先。
冷诗砚是怎么也想不到,林咏凝跟符常峻两人,人皮底下,藏着如此阴毒毒辣的心肠。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冷诗砚喊来女使替自己梳妆,又让人将陆桑榆请过来。
陆桑榆进门后,冷诗砚命心腹关上门,守住门口,才敢将自己从符玟悠处探出来的消息,如实告诉陆桑榆。
“那大娘子,有何打算?”陆桑榆安静的听冷诗砚说完,脸色缓缓沉下,抬起眼眸定定的看着冷诗砚。
冷诗砚的目光仿佛漆黑夜里明媚的烛火,闪过清冷的寒光,咬牙切齿道:“他们敢对我女儿下如此毒手,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冷大娘子!”看出冷诗砚话里坚决,陆桑榆蹙了蹙眉,喊她一声。
“常言道,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成双。证据呢?您手里头,可有证据?”
一时间,冷诗砚被陆桑榆问住,“我……”
陆桑榆又道:“单凭符姑娘所言,是定不了他们的罪过的。再者,此事不宜宣扬出去,更不能报官处理。闹大了,即便定下两人的罪过,亦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符姑娘还小,她日后还要许配人家的。”
“你说的是。”陆桑榆的话,提醒了冷诗砚,她的神色黯淡下来。
“难不成,我就这样放过他们?”
“自然不是,您愿意放过他们,他们未必愿意放过您。您怀孕之事,可有与符大人说过?”陆桑榆摇摇头,轻轻抿唇。
冷诗砚满脸不解,却还是如实回答,“近日来事情频发,我倒没来得及与他说。现在我们在说悠儿的事儿,怎又扯上我腹中这个孩子了。”
“大娘子您再好好想想。”陆桑榆没有立即作答,只是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句。
沉思半晌后,冷诗砚恍然大悟。
她曾多次请府医来看过,明明她身怀有孕,府医却只说她身子虚弱,内经混乱。能够让府医如此糊弄她的,除了符常峻,还能有谁。
先是对悠儿下手,又对她腹中孩儿虎视眈眈,他们是想将她们母女三人都埋在府里。
林咏凝进府比她早,生下的一子一女皆已成人,想来是着急着除掉她,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嫡出的名分。毕竟庶出的孩子,是求不到什么好亲事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如此一想,冷诗砚苦笑出声。
“我本以为我是撞上大运,嫁得良人,后院又清净。没想到呀,我是进了虎狼窝呀。”
笑着笑着,冷诗砚眼泪落下来。
陆桑榆见她这般,没忍住上前宽慰她,“此事也并非没有解决之道,就是不知道,大娘子可否信我?”
闻言冷诗砚眸色一亮,反握住陆桑榆的手,“陆姑娘您是悠儿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您都不可信,我还能信呢?”
“好,那大娘子就照我说的……”陆桑榆心下大定,俯身到冷诗砚耳边低声轻语。
冷诗砚面上郁色渐渐散开,听着陆桑榆的话,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