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日之限 再进坊市
此刻巫小愁被两术同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如木偶般抱拳不动，脸上表情也凝固着，保持刚才那五分意外三分惊慌还有两分冷漠的模样。
而李紫苑只是脚踩幻化不定的三色祥云，在巫小愁身前五尺处，浮空而立。
似是隔着面纱打量巫小愁，李紫苑就这么立于祥云，怀中如意也像有呼吸一般，通体的微光明暗交替。
良久，李紫苑终于开口。
“你筑基了。”
她的声音异常清冷，字字缓慢，似山涧清泉，冷冽而不带感情。
巫小愁自然没法出言回答，甚至眼皮子都不能眨一下。
但李紫苑这话也并非是对巫小愁提问，倒像是自言自语。
“不是《汇海游气诀》，也并非千峰筑基法门。”
说到这，李紫苑侧身迈步，云纹绣鞋自长裙下露出，她脚下祥云也向着所行方向涌动而去，接住长裙之下迈出的绣鞋。
李紫苑步伐虽缓，但速度却奇快。
七步之后已经将二人所在的山腰平台绕了一圈，重新回到巫小愁跟前。只是这次，她与巫小愁之间已经不足三尺。
短暂沉默之后，李紫苑开口，语气又冷了三分。
“你入邪道了？”
这句话才是真的向巫小愁提问。
话音刚落，巫小愁便感觉周身禁锢顿消，喉咙中也再无经脉堵塞之感。
发现能动了，巫小愁先站在原地微微松了几下筋骨，这才平静回答。
“是。”
巫小愁看不清李紫苑的表情，但也并未感觉自己承认入邪后，身前的李紫苑有任何异样。
李紫苑继续冷冷提问。
“功法何来？”
而巫小愁此时也不再偷偷打量，随意地站直了身子，看向李紫苑那始终朦朦胧胧的面纱，简单直接的回答。
“拾得。”
“受人点拨？”
“并无。”
“可有杀人？”
“没有。”
三问三答，均是简单至极，也冷漠无比。
此等宛如陌生的对话，照理说不该出现在一峰师祖与门下弟子之间。
问答之后，二人便陷入沉默。
而最终打破这片刻沉默的，是李紫苑最后一句冷冰冰的话。
“三日之内，你不走，我便斩你。”
此话一出，不待巫小愁有所反应，李紫苑已经转身迈步。
就在那云纹绣鞋踩下的瞬间，整个人就此消失不见，似乎从未来过这浮云山腰的茅草棚前。
山腰平台又只余巫小愁一人，面色冷漠，呆呆的站在原地。
就这么站了足足一刻有余，他才伸手抚平练习掌法时弄皱的衣袖，嘴角带起一抹冷笑，低声道。
“三天，想来是够了。”
说罢他便转身走向草棚，脸上已经不带任何表情。
骄阳当空，巫小愁一步数尺的疾行于山间崎岖小路之上，衣袖挥动之间，带起缕缕破风之声。
“以筑基修为，御这炼气期风行步，果然是远胜之前。”
此时巫小愁已经在草棚中将《两仪通虚功》又运转数十个周天。
直到他意识中已经略感疲乏，这才想着干脆下山去趟坊市。照理说，此时巫小愁筑基已成，若去坊市，大可御器而行。
虽然千峰宗宗律还有云——未结金丹不可于宗内御剑而行
但御剑跟御器乃是两回事。
御剑之辈，多是剑修，所御之剑也是兼具多种用处，飞行和杀伐，也只是其中之二。
而御器，则单指修行者筑基之后，丹田经脉足够浑厚，可以驾驭飞行法器代步而行。
但奈何巫小愁属于自生自灭之辈，看似有师门实则没人管的角色，自然没有承下什么飞行法器。当然他也买不起。
“有朝一日，我也去弄上一柄飞剑。”
说到御剑，巫小愁自然也是羡慕剑修的。
虽然那些剑修总是一言不合就拔剑，张口剑道闭口剑心。但光是出了宗门，便能一剑而起，破空飞行这点。就让包括巫小愁在内的许多修行者向往不已。
奈何徐天禧主修并非剑。而是两柄短刀。
因此巫小愁也从未接触过剑修一途。曾经他也向徐天禧抱怨过，说自己想成为一名英姿飒爽、御剑而行的剑修。但徐天禧则以那句名言驳斥了他。
“管他长刀短刀，能砍人的便是好刀。”
徐天禧一直把剑修称作“使长刀的”。
当然，在后来的修行中，巫小愁也逐渐了解，剑修的剑也并非都是那种负于身后的长剑。
比如王师伯的剑。
下到山脚的巫小愁，早已刻意放缓了风行步的速度，只以炼气期所能达到的速度前行。
此时他已经行到一处山坡，刚好能看见山间坊市了。
“那老头也真是的，那么多剑道不走，非要修什么无形剑。”
遥遥望着坊市中熟悉的那家小店，巫小愁无奈摇头，继续前行。
此番来坊市，巫小愁有两个目的。
首先便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寻一下那滋养神魂的灵物。虽说此类灵物比较冷门，颇有些可遇不可求。但万一运气好，真能遇上，哪怕徐天禧说了没有也罢，但至少能有备无患。
至于第二个目的，则是提前与王师伯说一声。
今早回草棚内继续修练《两仪通虚功》时，巫小愁已经想清楚了。
无论情况真如徐天禧所说那般，这好不容易成功突破的筑基，又重归炼气，亦或者情况更糟。他都决定就此下山，离开千峰宗。
毕竟，不光李紫苑已经下了最后的逐客令。徐天禧那莫名的警告，也让巫小愁感觉这浮云峰已经不可再留。
既然不管怎样自己都要下山了，那这两年对自己颇为照顾的王师伯，定然是要好生道别的。
进了山间坊市，叫卖声、谈笑声逐渐多了起来。
巫小愁若有所思的走在坊市长街。他头顶之上，有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飞来掠去。紫金的葫芦、陨铁的大扇，精美的古琴、大腿粗的长箫，甚至还有能乘数人的飞舟。
只不过没见着飞剑。
几乎所有坊市的长街都先是散摊，也就是临时的摊位。这种散摊，只需向千峰宗缴纳当日所需的费用，什么人都可以在这片区域支起摊位做买卖。
此时散摊区域颇为热闹。
有人席地而坐，跟前货物随意摆放。
有的则浮于半空，以术法控石盘、布垫，在半空中支起摊子。
各式摊位间来往的人也很多，其中也不乏打扮奇异之辈。从头发颜色，到衣着配饰，再到身上兵器，样式繁多。
也许奇人异士都是这般颇具个性。
但不论是飞行法器还是奇人异士，巫小愁都没有多看。毕竟这情景他早已习惯。
巫小愁在人群中穿过，刻意没去看那些半空中的摊位。
那些摊位，一般都是筑基期的修行者所摆的，也是筑基期的修行者才会去看的。毕竟以炼气期修为，若想长时间浮空，只能借助外物，术法都不行。
他就这么默默逛着，眼神不声不响的扫过街边散摊。
直到靠近角落一个竹席支成的小摊时，巫小愁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对话。
“此术名为《千里传音术》，修至大成，能跨千里而传音，堪比元婴大能！”
“此术倒是奇异，道友，你这法术要价几许？”
“故人遗术，贱卖后要还予其俗世亲人，需二品灵石五枚。”
“还行不算贵。”
听到此处，巫小愁差点笑了出来。
遥遥传音，那不就是个传音符吗？一枚传音符能有多贵？撑死五枚一品灵石！
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巫小愁便下意识的向话音之处望去。发现那竹席小摊边，正站着两男两女四个人。
两个女修皆是少女打扮，手挽手侧对着巫小愁方向，正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
而那两名男修中，留着八字尖胡的中年，正拿着一枚玉简，对另一位儒雅公子打扮的年轻人夸夸其谈。
“若是修不至大成，此术效果又如何呢？”
“修不至大成，那也能遥遥传音，而且丝毫不惧阻隔。”
“不惧阻隔？此术果然颇具玄妙！”
听到这，还有些憋笑的巫小愁顿时恍然。
这二位只怕是一伙的吧！
真正的目标莫非是那两位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