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直是孤身一人
春婶子一向嘴上没个把门的，东家长西家短被她听了去，一上午就传遍十里八乡，不过说得最多的，便是炫耀她家中多有本事。
质疑的妇人是改嫁来的，不知道春婶子弟媳的哥哥在县城里头当官儿，春婶子一听还有人不知道，兴致勃勃撸起袖子，扯着嗓子就道：“我家二弟啊！那可是……”
眼瞧着又要开始了，坐在她身旁的妇人连忙打住：“唉唉唉！春婶子，你家这些事儿，改日叫你家官人在村口贴个告示啊！大家伙都好奇着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呢！”
春婶子吐了口瓜子，一拍手就是一大嗓子：“咱家弟媳的哥哥在县里头当官的呀！昨个儿来看咱家弟媳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我听了去，说这凶手就在咱们村里头，明个儿就要把尸体抬出来，京城来的大官儿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妇人们说得热火朝天，全然没注意在她们后头一道阴沉地身影站了许久。
他往上抬了抬斗笠，推着坡车从她们面前走过，春婶子定眼一看，这不是村长侍郎吗？她仰起头笑嘻嘻地打招呼：“七侍郎，运鱼去啊？”
小七回了个笑，脚下却加快了步子。
春婶子挥挥手打趣道：“七侍郎平日还与我打招呼，近日怎么变得害羞了？”
妇人们只当是她又在打脸冲胖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石子小道上一片亮堂。
一道娇小的身影轻轻推开南院房门，脸上蒙着黑色面纱，露出一双杏眼往外探去，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站在月色下，才猫着腰蹑手蹑脚走出院门。
她一拍他的肩，“任博文，我们走吧。”
“姩姩，去哪啊？”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声音清冷温润，如清澈的溪水让她心头一颤。
师父！？
来不及思考任博文在哪里，她拔腿就要跑，一双大手紧紧揪住她的后脖衣襟，往后一拉，一个没站稳跌撞进皇甫辕怀中。
“腿刚好点儿，这不寻思着出去走走嘛。”黎姩干笑着推了皇甫辕一把。
皇甫辕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哦？任总督可是全说了。”
这个叛徒！黎姩咬紧牙关，愤愤地一扯面纱，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
说着，周知礼押着任博文从墙后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黎姩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转念一想是他先说出的，仰起头干瞪了他一眼。
马车停在侧门，漆黑一片，若不是那条马儿摇晃着尾巴，还真不知这有一辆马车。
皇甫辕走进马车，黎姩提着裙乐呵呵紧跟在后面，掀开帘子就被周知礼拦了下来，“这马车只能坐下两人，黎姑娘跟属下掌马吧。”
黎姩掀开车帘，张着大嘴喊道：“师父，徒儿不会掌马！”
“黎姑娘，您坐一旁就好，在下来。”
偏过头，周知礼朝她憨厚一笑，坐上车辕另一侧，牵着马缰用力一抬，马车缓缓转了个方向，“黎姑娘，快些坐好。”
黎姩瘪嘴，放下车帘在周知礼旁边躺好，双手撑在马车边缘呈大字躺着，很是没规矩。
京城大家闺秀在咱家大人面前，都是一丝不苟，谨小慎微，生怕做错，这般不修边幅之人，倒是个有意思的姑娘，周知礼余光看向她，小声地说了一句：“咱家大人一向注重规矩，黎姑娘若是不想惹得大人生气，还是不要在满嘴谎言了。”
“倒不见得。”黎姩双手搭在脑后，朝车厢的方向努了努嘴，“师父那么聪明，哪句真哪句假他一听便知道，说实话就有不惹他生气的吗？若是在他的教导下有所变化，方能彰显良师之感呢！”
周知礼闻言一愣，仔细想想倒是有些道理，任何人在大人面前谨言慎行，实话都是恨不得拆半讲，哪敢扯谎，却也是有让大人生气的，反而满嘴谎话的她，却是次次给了台阶。
“咯吱——”
马车碾过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子，快速穿过大街小巷，朝河边一处小渔村驱驶而去。
蹲了黎姩一夜，旁边还传来呼噜声，眼下三更只觉得头疼，皇甫辕伸手揉了揉额角，他靠在了车厢上，闭上眼正要休息会儿。
车帘外头叽叽喳喳的，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小兄弟如何称呼呀？”
“在下周知礼。”
“周兄弟，我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弟子吗？师父如此好看，温文儒雅应有许多人喜欢吧？可有婚约？可有伊人？”
“大人从不收徒，一直是孤身一人。”
“那师父为何要收我为徒？不过我这么乖巧，也不会给师父惹麻烦，一听是黎府千金，不收我为徒那也是天理难容。”
“这是大人之事……说不得。”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你跟我说说嘛！我不会告诉师父的，哎，怎么师父身边就你一人？你……”
“咳咳！”皇甫辕额角上青筋跳了跳，睁开眼，冷声斥道：“不许再说话！”
声音听着分外沙哑，似是刚睡醒，外头二人很默契地作嘘一声，安静了下来。
夜色深邃，树影迎风，远处的山头露出一角寂静阴森，深不见底的山路为静谧的夜晚添上了一抹神秘。上环山下环河的渔村家家户户门窗紧锁，还有些村民在门窗上贴上符咒，插上桃木枝，驱邪避煞。
不见打更人，独留指路灯。
朦胧的月光下，一道黝黑的身影在屋檐上快步穿梭，往深山而去。
那身影蒙着面，手持利剑穿过灌木，来到那日凭空砸出的大洞前，他扫了眼四周，慢慢蹲下双手在黄土里摸索。
“吱呀——”
一道生锈的铁转动声，那个大洞瞬间打开，似一个无底洞，那黑衣人站起身朝里头走去。
不远处的灌木里动了动，露出了四道身影。
洞内乱石嶙峋，各种各样的怪石散发异光，自然堆砌着，曲曲折折，阴森可怕，七拐八绕走到一道暗墙前，黑衣人在墙上轻摁下，双手重叠一瞬，猛地一股异光绽放，那道暗墙瞬间消失不见，往里走去，一堆空壳尸体得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