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051章
第二天，冯子洋给刘洪斌四人发了短信，几人在课间操休息的时候凑在一起简单地聊了聊。
冯子洋特意叮嘱了几人，让他们不用特意给他做宣传，用得好的话随口给周围的同学说说就成，同学们要是感兴趣他就给他们带货，要是不感兴趣就算了。
冯子洋怕这几人为了帮自己跟同学说太多反而给他们本身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几人满口答应，冯子洋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结果第二节课间操才说完，第三节下课张思宇就拿着十块钱来找他了，说要再在他这拿二十根笔芯。
冯子洋简直震惊，“不是说好了不宣传吗？”
“我没有宣啊。”张思宇耸耸肩，“我就跟我周围的人说了说，我都没提你，就说五毛钱一只用进价买的，然后就被他们给瓜分完了，我自己都没留下来一根。”
“咦，这么好卖吗？”
“当然。”张思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就是想太多，啥不好的影响，你这笔芯便宜还好用，谁不想要，换你你不想要啊。”
冯子洋偏头想了想，这要是放以前他不知道这些东西的进价的时候，有同学拿出这笔芯说五毛钱进货价可以帮忙带的话，他一定会以为这同学是在积德行善！
冯子洋瞬间豁然开朗，哎呀，是他以前把路给想窄了，总想着他一根笔芯还要挣同学两毛钱，这都快对半挣了，奸商！
如今看来明明是双赢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他拿小钱钱，同学拿便宜笔，皆大欢喜。
想开了的冯子洋一把抄过张思宇手里的十块钱揣兜里，豪气干云地往教室里走，“你等着，今儿下午我就给你送过去！”
张思宇赶紧叫住冯子洋，“唉我还没跟你说我要什么颜色的呢？”
“对哦。”冯子洋又麻溜地退了回来，“都要什么颜色的。”
“十根黑的，八根蓝的，两根红的。”
“ok。”
冯子洋回到教室就赶紧在小本本上记录了下来。
一根笔芯挣两毛，二十根就是四块钱，他和孟承一顿饭钱都出来了，关键这钱挣得太容易了。
冯子洋瞬间就对“进货的时候顺便帮同学带笔芯”这项伟大的“公益”事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四节是体育课，解散自由活动的时候冯子洋就没跟孟承一起去打篮球，而是自己一个溜到了后花园的凉亭里，拿出自己的计划本就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首先第一条就是不能宣传，之前他想让刘洪斌帮他宣传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在挣钱，想挣钱当然要好好宣传，如今既然都变成“公益”事业，那就不能宣传了，一宣传性质就变了。
好在其实也不用宣传什么，一个班才多大啊，有啥事口口相传都用不上一天就能传遍，当初他家那事才几天啊，整个学校就都传遍了。
冯子洋手上转着笔，一边头脑风暴地做着计划，一边苦中作乐吐槽自己家的事。
其次这第二条，冯子洋在计划本上写下“2”，嗯第二条……冯子洋的笔在指尖转得飞快，“2”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东西。
算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冯子洋决定放过自己，不在这硬憋了，啥时候想到再往上写就好了。
冯子洋“啪”一声合上计划本丢进书包里，从兜里摸出孟承做的单词手卡，一边背单词一边向篮球场走去，难得清闲，去看孟承打篮球去~
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的学生在中午去食堂抢饭这件事上十分有优越感的，在别的同学还得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食堂跑时，他们已经可以第一时间进入食堂并在窗口排好队。
孟承和冯子洋的餐盘里难得今天全是好菜，孟承却是罕见地吃得有点漫不经心。
“怎么了你？”冯子洋夹着孟承餐盘里的胡萝卜一边吃一边问道，他早就发现了，孟承今天从第二节数学课开始就有点不对劲，刚才连打篮球看起来都有点不在状态。
孟承深呼吸了一口气，放下筷子道：“洋洋，等会儿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要去别的地方一趟。”
冯子洋挑挑眉：“去哪？”
孟承沉默两秒，闷闷回道：“去我妈那。”
冯子洋一愣，才恍然想起来孟承是有爸妈的，虽然这个爸妈基本不在孟承的世界里出现。
“你找她……”冯子洋迟疑问道。
孟承拿起筷子戳餐盘里的火腿肠，把一片火腿肠戳得稀碎后才说了两个字：“要钱。”
冯子洋却是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孟承从数学课开始情绪就不太好，原来是因为他们班主任说了要交下学期学费和学杂费的事。
冯子洋原本是没太在意这事的，这笔钱他早为孟承留出来了，却没想到这笔钱孟承竟是准备找他妈要。
本来冯子洋看孟承过得像个孤儿一样，还以为孟承他父母再婚之后已经完全不管孟承了，现在看来孟承他妈还没畜生到底，还知道给孟承点钱。
不过看孟承现在难受的样子，去要钱应该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那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去，反正他俩现在有能力养活自己了，冯子洋斟酌着开口说道：“其实咱俩现在钱够。”
“我不！”孟承情绪却是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凭什么，养我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做的！生而不养他们还算什么人？！”
冯子洋一怔，他真的很少能在孟承脸上看到戾气这么重的神情，孟承在他面前从来没表现过这样的情绪。
孟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不受控制的变得有点大，周围有同学好奇地看过来。
感受到这些视线，孟承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场所，他抹了把脸，低头迅速地把饭扒进了嘴里。
冯子洋有点难受，替孟承难受，然而一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食堂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最后只能学着孟承的样子迅速地把饭扒掉。
两人沉默而又快速地吃完了这一餐，一起出了食堂。
学校的石子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孟承突然开口说道：“我奶临走之前特意把他俩叫到了床前，说他俩既然生的我就应该养我，他俩当时也答应了，说会供我到我高中毕业，当时在我奶床前说好了，我妈付我上半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爸付下半年的，这才高二，他们还得再付两年呢，我肯定会朝他俩继续要钱的，这是我奶给我争来的，这是我应得的。”
孟承的父母在孟承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原因是各自都有了外遇。
离婚这事两人算是一拍即合，分手的十分“和平”。
因为都有了各自的新家庭，孟承便成了没人想要的孩子，自那之后就一直是跟着奶奶住。
要说孟承的父母对孟承有多坏那倒也不至于，刚离婚那阵，他们对孟承甚至还有着很深的愧疚，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随着两人各自新家庭的组建，随着新的孩子的诞生，两人对孟承的关注开始越来越少，到最后竟像是忘了还有孟承这个人一般。
孟承对父母的怨愤冯子洋一直知道，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长大之后孟承的口中很少再出现“爸”“妈”这样的词汇，冯子洋就以为孟承是放下了，是已经不在意那两个人了，却没想到孟承只是把那些怨愤给积到了心里。
也对，那是父母啊，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地就放下。
以前的冯子洋并不能理解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深刻而又矛盾的情感，可现在他明白了，他亲身经历过，亲自痛过，他明白那到底有多难过。
那是一种即便度过了当下的难关也无法与自己和解的痛，是一种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错也忍不住一遍遍怀疑自己的焦灼，是一种哪怕你已经过得很好也会时不时突然冒出来扎你一下的鱼刺。
可恨的是孟承经历这一切的时候才多大，可恨那时自己竟什么也不懂。
孟承垂在两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指甲嵌进肉里。
冯子洋伸手握住了孟承的手，并没有去劝孟承什么，同样经历过类似事情的冯子洋明白，这种事不是外人轻描淡写地说两句大道理就可以解决的，道理怎么说都很容易，难的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冯子洋只是握着孟承的手道：“我陪你去吧。”
孟承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又缓缓地放松了下来，他回握住冯子洋的手，深呼吸两口气，呼出心中的郁结，几秒钟后，低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冯子洋哪放心放孟承一个人去，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孟承因刚才太过用力握拳而留下指甲印的掌心，道：“我不，我就想跟着你。”
孟承怔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就笑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眉眼舒展开来。
他捏住冯子洋在自己手掌里摸来摸去的手指头，笑道：“你还得回去拌面糊呢。”
冯子洋一愣，对哦，把晚上还得摆摊这事给忘了……不过还是不放心孟承一个人去，冯子洋索性耍赖道：“我才不回去拌面糊呢，一个人拌累死了，大不了下午第一节请假，反正是政治。”
孟承听得忍不住笑，捏着冯子洋手指头的手左捏一下右捏一下。
冯子洋被捏得浑身发痒，甩掉孟承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
孟承两步追上，两人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