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002章
小县城不大，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也不过是一个多小时。
然而县城再小，想要轻易地找到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好在孟承自幼儿园起就和冯子洋认识，对冯子洋很是了解。
孟承一边飞快地跑出小区一边想着冯子洋可能去的地方。
一辆出租车经过，孟承二话不说地招手拦下。
出租车在孟承身边缓缓停下，孟承还未等车停稳便一手拉开车门快速地坐了进去，嘴里急急说道：“去北湖公园。”
“北湖公园？”师傅一愣，疑惑问道。
师傅不是没听清，主要是北湖公园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很近，走路的话六七分钟也就到了。
“对，北湖公园，快点。”孟承从兜里摸出一块钱钢镚递了过去。
他们县的出租车大多都是这种三轮蹦蹦，全县覆盖，到哪都一块。
“好嘞。”司机师傅收到了钱也没疑惑了，一脚油门开车就走，不过两分钟就到了北湖公园门口。
孟承飞快地跳下了车，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了北湖公园。
孟承知道冯子洋自小就有个习惯，那就是放学的时候不爱回家。
以前上初中时，冯子洋会在街边逗留一会儿，后来升了高中，正好学校和家之间有个北湖公园，冯子洋便把逗留的地方换成了这里，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进去坐在湖边吹吹风透透气，然后再回家。
整个高一将近一年冯子洋都是这么过的，心里压抑的时候去北湖公园几乎成了冯子洋的习惯。
孟承往公园深处冯子洋的老地方跑了，远远便看到湖边的石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冯子洋。
孟承一直在嗓子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他跑过去一把抱住冯子洋，“你他妈可吓死我了！”
冯子洋原本正望着湖面出神，孟承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出神，他收回投向湖面的目光，偏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孟承，有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的干涩和嘶哑。
“我当然是来找……”孟承松开冯子洋回道，然而一看清冯子洋的脸，孟承却是一下子消了音。
虽然已在邻居那大致知道了冯子洋这两天的经历，有了一点心里准备，然而一看到冯子洋脸上伤，孟承心脏还是骤然间紧缩了一下，有种刺痛的感觉。
只见冯子洋整个左边脸都肿着，嘴角也破了，右边脸不知道被什么划伤脸一道长口子，虽此时已经结痂，但曾经流过的血珠子还挂在上面，看起来十分瘆人。
“你这……”孟承想碰冯子洋的脸又不敢碰，怕自己手脏感染冯子洋脸上的伤口，最后，孟承一把抓住冯子洋的手腕，“跟我回去，我帮你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冯子洋却坐在椅子上没动，他用没被孟承抓住的手摸摸自己的脸道：“算了，不用了，疼痛能提醒我让我清醒一点儿。”
孟承眉头皱起，抓住冯子洋手腕的手拽了拽，没好气道：“那我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手重点，保证你比现在疼！”
冯子洋没理孟承，他抽回自己的手，出神地看着风吹湖面闪过的粼粼波光。
孟承看冯子洋不理自己，那叫一个气啊，却又偏偏拿冯子洋没什么办法，最后只能气地原地转了两圈，恨恨地坐到了冯子洋旁边。
发呆了好一会儿，冯子洋突然道：“孟承，我想喝酒了。”
这要平常孟承肯定不惯着冯子洋，但是现在……
孟承“哼”了一声起身往外走，没记错的话公园门口就有个小卖部，应该会卖酒。
孟承心里碎碎念：暂且让你支使这一回，正好把你灌醉了好压回去上药！
然而走了两步后，孟承就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还在看着湖面的冯子洋，实在是不放心把冯子洋一个人放这呆着。
他想了想。又大步走了回去，一把抓住了冯子洋的手腕，嘴上凶巴巴道：
“你少想支使我跑腿，跟我一起去买！”
冯子洋倒也没反抗，反正只是去买酒而已，他顺从的起身，跟着孟承一起往外走。
孟承却像是怕冯子洋跑了似得，冯子洋都起来了还一直抓着冯子洋的手腕不放。
冯子洋很不喜欢这样被控制住的姿势，甩甩手，示意孟承放开。
孟承却不想放，刚才提心吊胆担心冯子洋出事的那几分钟绝对留下后遗症了，让他放开就觉心慌。
然而孟承哪扭的过冯子洋，最后还是被冯子洋给甩一边去了。
孟承表示很生气，眼睛不怀好意地瞄向冯子洋的手，既然不给抓手腕，那抓手……呃，两个大男人牵手什么的，还是算了。
孟承眼神向上，瞄向了冯子洋的肩膀，二话不说一手揽住，这下冯子洋整个人都处在了他的掌控之下，孟承终于不心慌了。
冯子洋倒是对这个姿势没什么排斥，便也随便孟承懒得反抗了。
两人走到门口小卖店买了啤酒，孟承拎着塑料袋试探着问道：“去我家喝啊。”
冯子洋没理孟承，转身径自往公园里走。
他只想在空旷的湖边呆着，不想去让人窒息的屋子里。
孟承赶紧跟上，手又重新搭在了冯子洋肩上，“好好，去湖边喝。”
冯子洋比刚才有了点精神，他瞥了孟承一眼，懒懒道：“干嘛老搭着我，烦死了。”
孟承冷哼，“我愿意！”说着还像示威一般把冯子洋搂得更紧了一点。
冯子洋白了孟承一眼，懒得跟这白痴计较。
两人又走回了刚才的长椅边坐下，孟承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冯子洋，自己也拿了一罐，剩下的扔到了椅子腿边上。
“来吧。”孟承拉掉拉环，跟冯子洋手里的易拉罐碰了碰，仰头先喝了一大口。
冯子洋也学着孟承的样子，拉掉拉环，仰头喝了大口，随后就皱了皱眉头。
好难喝啊，不过也不重要，他也不是为了好喝才想喝酒的。
冯子洋又喝了一大口，没再问孟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反正不管为什么，他来了，在这个时候来到他身边，还陪他喝酒。
孟承默默地跟着冯子洋一起喝，他一向话多，此时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其实挺想安慰安慰冯子洋的，但冯子洋这两天经历的事也着实太他妈操蛋了点，让人安慰都找不到个口子。
也不知道他和冯子洋怎么都这么倒霉，遇见的全是他妈的王八蛋父母。
不对，冯子洋的父母可比他的父母王八蛋多了，他父母好歹没打骂他，顶多是不要他而已，哪像冯子洋他爸妈，简直比王八蛋还王八蛋！
孟承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时刻留意着冯子洋的状态。
冯子洋看着湖面，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酒喝得有点猛，不过神情倒是没有刚见刚在湖边见到时那么没有生气了。
不一会儿，一罐啤酒就见了底，冯子洋晃晃空空的易拉罐，对孟承道：“再给我来一个。”
孟承把自己手里的酒也清了底，弯腰从地上的塑料袋又拿出两罐，一罐递给冯子洋，一罐给自己。
两人拉开拉环，碰了一下，继续无声地喝酒。
孟承这两年在外面瞎混，酒喝的不少，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一两罐啤酒在他这里跟喝水没什么两样。
冯子洋却不同，这还是他第一次喝酒，随着第二罐啤酒下肚，酒劲也开始渐渐往上涌，冯子洋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也跟着一点点混沌了起来，那些一直在耳边回荡的尖锐的、刺耳的话也渐渐地消了音。
冯子洋眼神虚了起来，喃喃道：“酒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这么难喝还有那么多人喜欢。”
知道孟承在自己身边，冯子洋便也没强撑着让自己清醒。
孟承这人虽讨厌，人还是可靠的。
冯子洋放任自己意识陷入混沌，整个人向安全的地方栽了过去。
孟承偏头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冯子洋，嘲笑出声：“就你这小破酒量还嚷嚷着要喝酒呢！”
孟承伸手想扯扯冯子洋的脸，但看到冯子洋脸上又肿又伤的还是没下去手，最后改用手指戳了一下冯子洋的嘴角，自言自语道：“还敢说不跟我回家，这下醉倒了还不是认我处置。”
把自己手里已经喝完的空易拉罐放在椅子上，孟承一边单手环住冯子洋的肩以免他摔倒，一边伸脚把冯子洋刚才掉落的啤酒罐勾了过来。
冯子洋剩的啤酒已经基本全洒地上了，孟承伸手把刚才放在长椅边装啤酒的塑料袋捡了起来，就这样一手搂着冯子洋一手把他俩喝剩的空易拉罐都收拾到了塑料袋里。
“回家了。”孟承从单手环住冯子洋肩的姿势变成了一手穿过冯子洋的腋下，把冯子洋从椅子上给提留了起来。
冯子洋晕晕乎乎地被提起来，人晃了两下，只觉瞬间天旋地转，然后便是一阵反胃。
“我艹！”孟承猝不及防就被吐了一身，条件反射就想跳一边去躲开。
然而一看到冯子洋因为醉酒站不稳微仰着头却一副还想继续吐的样子，孟承怕冯子洋呛到，只能强忍着掐死冯子洋的冲动，扶着冯子洋来到旁边树下，帮他拍背顺气。
冯子洋这两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除了刚喝进去的啤酒根本吐不出来什么，到最后吐出来的几乎都是黄色的胆汁。
但不管怎样，吐出来些东西还是让冯子洋的神志清明了些许。
他偏头看向扶着他的孟承，喃喃道：“孟承，你能来真好。”
孟承黑着脸，“别以为你说句好话我就能放过你吐我一身的事。”
孟承自己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但孟承知道冯子洋有，孟承在冯子洋身上摸了一圈，果然在冯子洋的裤兜里找到了一包已经用了一半的纸巾。
把冯子洋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孟承单手环住冯子洋的腰，扶好这个说了一句话后就又迷迷糊糊晃晃悠悠的人，没好气地抽出一张纸巾，先给冯子洋擦了擦嘴，然后又擦了擦鼻子，再抽出一张纸巾蹭了蹭冯子洋身上崩了几个点子的衣服以及自己被吐了一大片的衣服和裤子。
最后，孟承把冯子洋的眼镜一摘揣自己兜里，再把冯子洋往背上一背，拎起长椅上刚才收拾好的垃圾袋，颠了颠背上的冯子洋，黑着脸就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不忘威胁道，“冯子洋你要是再吐我身上，我就直接把你扔湖里去。”
冯子洋哪管孟承说什么，他在孟承的威胁中小小的哼唧了两声，脸贴在孟承的肩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