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赌一把
“我当然不是，你看我的眼睛，纯纯的黑色，再看我的皮肤。”包罗将袖子挽起，露出柔嫩洁白的胳膊，“这么白，我怎么可能是异族人。你把剑放下，这件事不能在大街上说。”
公子小白看了一眼包罗雪白的手臂，立刻回避了目光，收起长剑跟着包罗来到凉亭，让小七上街去玩，小七偷偷一笑，识趣地走开了。
包罗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了，‘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无藩息’是一封密信中的内容，我也是刚刚才知晓。”
“既然是密信，姑娘是从何处得来？”
“那封密信就藏在阿勒的弯刀中，那把弯刀做工精巧，不仅刀封犀利，刀柄处更是设置了一定空间用来藏匿信件，普通人可能不易察觉，但是我作为名镇剑川的铸剑师，这种在剑柄中藏封信的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拿到弯刀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刀柄略轻于普通弯刀，不过打开这个刀柄倒是费了一番功夫。”
“既然写了这密信，你打算将这个消息送去哪里？”
“北境王的夜家军，我已经将消息飞鸽传书送出去了，如果异族真的要夺回祁连山，就让他们有去无回。”包罗取出一块北境的令牌，“我哥哥以前是北境王的手下，他出生入死只为抵御异族入侵，不过后来战死沙场。我以我哥哥的名义发誓，如有半字虚言，天打雷劈。”
公子小白看着包罗手中的令牌，只见令牌上刀剑的划痕有些凌乱，上面的名字已经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一个‘夜’字，令牌虽然陈旧，转角处却未被磨损，想必被人细心保存着：“姑娘言重了，我本来还奇怪阿勒怎么会为了贩马特意跑到剑川这样的市集，看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获得这封密信。这么说来，他们是异族人无疑了，而且很可能是特意找的当年投降异族的月国人前来剑川，所以瞳孔都是黑色，以此掩人耳目。”
“你说的没错，我在客栈的时候听到过他们讲异族话，阿勒必定是异族人，而且还是个贵族无疑，不然这么机密的信息不可能被普通人知晓。你不是晚上还要去见阿勒吗，何不将他绑了去邀功？”
“阿勒身边有个隐藏的高手并没有现身，就凭你我的武功，再加上小七，他们绑我们还差不多。况且密信内容你已经传给北境王，以北境王之力，定能守住祁连山，我们何必多此一举。”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刚刚你那是什么意思，失我芳心，使我六神不能自主，你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一些，就得人见人爱吗？”包罗一想到刚刚公子小白一本正经的让她收回芳心的话，就来气。
公子小白这才想起小七的恶作剧，只好向包罗道歉：“都是误会，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肤白貌美又如此英姿飒爽，在下一介画师高攀不起，望姑娘莫怪。不过姑娘既然是名镇剑川的铸剑师，怎么之前在剑川镇上从未见过姑娘？”
“怎么，难道这个镇上的姑娘你全都见过，你在这个镇上多久了？”
“我在剑川已经好多年了，每逢剑川大的市集都会前来卖画，见过一些铸剑师，像干将、相青这些铸剑师也都认识，但从未听闻姑娘这样年纪轻轻就名镇剑川的铸剑师。”
“你居然认识干将、相青，他们也在剑川吗？不过我此次前来不是来铸剑的，我是来海云阁拜师的。”
“剑川以名剑闻名，自然是铸剑师的汇集之地，不过姑娘既然是来海云阁拜师，想必是想拜在雪剑仙东方朔门下了。”
“你也知道天下第一剑客东方朔，你跟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么多年来，无数剑客前来剑川想要领教他的剑法，却苦于找不到他的踪迹，听说剑川的海云山云雾缭绕，普通人根本无法轻易前往，更别说豺狼虎豹出入其中，想要登上雪山更是九死一生，这么多年也就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东方既白，不过东方既白一直住在海云阁上，未曾涉足江湖，世人对他所知甚少。在下虽然久居山中，也只见过一面。”
“你见过东方朔的徒弟，那你肯定知道海云阁怎么走了？”包罗开心得差点跳起来，终于有人知道海云阁要怎么去了，急切地望着公子小白。
“我自然是知道，不过为何要告诉你？”公子小白对着包罗挑了挑眉。
包罗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问了一路，根本没人知道海云阁怎么去，狐疑地问公子小白：“你要如何才能告诉我？”
公子小白将目光投向包罗手中的长剑：“如果姑娘肯将手中的宝剑割爱，在下可以亲自领姑娘上山，我跟小七就住在山上。”
“你一个画师要我手中的长剑，为何？”
“据我所知，姑娘手中的长剑名唤‘照夜白’，能在夜间焕发莹莹白光，照亮黑夜，是名剑榜上前五的剑，我自然是不想错过了。”
“你认识‘照夜白’，那你也应该知道此剑认主，若它不认你，你拿在手中也跟废铁一般。”
“这个无妨，就算挂在家中当盏灯用，也是好的，不知姑娘肯不肯？”
“不行，我那边还有几把好剑，你若想要可以随便挑，这把不行。”
“别的我自然没有兴趣，要不这样，姑娘既然想拜师，我可以领姑娘上山，但是要姑娘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定不会违背道义，不知姑娘可愿答应？”
“不愿。”包罗丢下两个字就要走，却被公子小白拦住：“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我不妨提醒姑娘一下，自古拜师都有拜师礼，听说东方朔最喜欢剑川酒肆的风花雪月，若是有好酒加持，这拜师说不定就是小事一桩了。我刚刚说的话一直有效，明日我便要跟小七回山上去，姑娘不妨与我们同行。”
“多谢公子，我可不敢与公子同行，免得失我芳心，使我六神不能主！”包罗走出凉亭，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公子小白看着斯文，谁知道会不会是个斯文败类，没有他我照样能上海云阁。算了，不想了，先把我的剑卖了筹一点盘缠才行。
夜幕降临，剑川集市上无数灯笼点亮夜空，犹如繁星洒落在夏夜的天幕上，将整个集市照得如白昼般明亮。人来人往的市集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孩子们手牵着手，跑跳着穿行在人群中。
不少青年男女来到集市尽头的古榕树下许愿，一个个写满愿望的牌子被挂在树上。在包罗的全力推销下，剑匣中的宝剑全部售罄，甚至还有公子前来要包罗的联系方式，提前预定宝剑，包罗第一次觉得自己铸的剑如此畅销，转身看到小七也在古榕树下，便跑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小七：“小七，姐姐给你买了糖葫芦。”
小七没有接过糖葫芦：“漂亮姐姐，少爷说小孩子不能吃糖葫芦，吃多了会掉牙，漂亮姐姐你自己吃吧。不过漂亮姐姐这么开心，是不是刚刚跟少爷表白成功了？”
包罗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刚刚那个乌龙是小七你捣的鬼，算了，姐姐我现在高兴，就不跟你个小孩子计较了。”
“漂亮姐姐是什么事这么开心？”
包罗摇晃着鼓鼓的钱袋子：“我今天把我铸的八把宝剑都卖完了，看，这是我赚的银子，小七想吃什么，姐姐给你买。”
“漂亮姐姐，你的宝剑卖的是多少钱一把？”
“五两银子一把，怎么了？”
“漂亮姐姐，你这不是在卖剑，你是在贱卖，就你的那几把宝剑在剑川少说也得十两银子起价，你卖五两当然人人抢着买。剑川离北境又不远，北境的老百姓都是人人有剑，这样才能抵挡异族的随时入侵，有剑就有命，所以买剑的人可多了，你若是在剑川镇上住下，肯定不怕没生意。”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包罗忽然想起公子小白的话，一拍脑门，“我怎么把拜师礼给忘了，还得去剑川酒肆买酒呢。”
包罗带着小七来到剑川酒肆，只见名酒榜上：
第一名风花雪月，十两，
第二名老糟烧，十文钱，
第三名野孩子，一两。
很多人抢着买风花雪月，包罗犹豫着买什么酒，只听旁边的酒客说：“剑川有三绝，这第一绝是剑川的剑，第二绝是公子小白的画和琴，这第三绝就是这剑川酒肆的酒了。凡是来剑川的剑客，买的都是风花雪月，买不起的就算把自己的剑押在这也要喝，来剑川不喝风花雪月那就是白来了。
包罗咬牙买了两壶风花雪月，谁知小七也嚷着要喝酒，包罗将一壶风花雪月递给小七，没想到小七一喝就倒，包罗只好背着小七走回凉亭。
路上包罗不禁问道：“小七，你说你家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少爷的话当然不能全信，他一肚子坏水，特别是他挑眉的时候，就是在打坏主意，不过小七的话百分百可信哦。”
“是吗？我听你家少爷说，你们去过海云阁？”
“是啊，我们就住在那里，漂亮姐姐你要一起去住吗，我可以去求少爷，你这么漂亮，武功也不差，对小七又好，少爷肯定会答应的。”
“海云阁不是雪剑仙东方朔的住处吗，你们怎么会住在那？”
“那个老头不经常在，再说了，少爷是他徒弟，徒弟跟师父一起住，不是很正常嘛！”
包罗心中一惊：“你刚刚说什么，公子小白是东方朔的徒弟，怎么可能，你家少爷除了轻功比较好之外，剑术很一般，难道他是装的？”
“漂亮姐姐，我没骗你，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问，不过少爷不让我告诉别人。”
“小七，公子小白是不是你家少爷的真名？”
“不是，少爷不想用真名，他说太过招摇。”
“那他的真名是什么？”
“少爷说不能告诉别人。”
“小七，漂亮姐姐是别人吗？”
“漂亮姐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若是说了，你可一定要跟小七一起去海云阁住，不然海云阁上只有少爷和一个厨房大娘，小七都快闷死了。”
“好，姐姐答应你，你先别睡！”
“东方……既白。”说罢，小七睡了过去。
“什么，这大晚上的天哪会这么快就亮，你是醉糊涂了吧。”包罗望了望天，再看小七时已经睡着了。
包罗背着小七走回凉亭，只见月朗星稀，公子小白背对着长街，一人在月下抚琴，琴声清澈而洁净，仿佛穿过了时间的屏障，整个世界都静寂下来，只剩下琴声在空气中回荡。包罗看见凉亭内的画忽然动了起来，不远处飞鸟破屏而出，在空中盘旋，公子小白在远处的高山上抚琴，飘飘乎仿佛世外之人，包罗踏云而上，不禁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曲子？”
突然一声沉响，琴声散入太虚，包罗心中生出一阵怅惘之感，发现身边围着男女老少，声声喝彩一浪高过一浪。公子小白起身鞠躬致谢之后，走向包罗：“我弹的这首曲子叫《剑川流云》，小七恐怕是累了，多谢姑娘照顾，待我整理好东西，将小七交给我。”
包罗一怔：“好。”
公子小白转身要去收拾，早已有几个殷勤的女子帮他整理好画和琴，公子小白一一谢过，背上琴跟画，走到包罗跟前抱过小七，就要离去，却被包罗叫住：“明日我与你一同上山，如果你真的能带我找到海云阁，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姑娘为何突然改变心意？”
“我打算赌一把，信你一回，东方既白。”
灯光下，公子小白微带惊讶地看了一眼包罗，只见她双眸明媚，浅笑的梨涡分外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