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st第章感情危机（贰）

    坐在我对面的陆淮，此刻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把头低得要多低有多低，面色凝重，双脚不自觉地在地上原地踱步。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只有足够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脚下一开始乱了阵脚，就是在想辙儿呢。

    “腿别动！”我心里已经很添堵了。

    “喔！”陆淮这才意识过来，乖乖地把他那双大长腿文静地并拢在一起。他快速抬眼，小心地瞄了一眼我的神情。

    “不是，陆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啊？”我正式开口质问。

    “嗯你要听实话吗？”他真诚地望向我的眼睛，然后贱嗖嗖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少在那跟我废话！赶紧老实交代。”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在愤怒的时候我对帅哥还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免疫的。再说了，现在我真是烦都烦死了。

    “大概去年开始的吧。”他小声嘟囔道，本来还算认错态度良好，“不过阿喜，我藏得好吧？！其实之前一起上学我都不敢抽的~ 现在每次回来见你之前我可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换上洗得香香的衣服！就怕你那小狗鼻子闻出来”他突然间得意起来，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我适时地丢给了他一个“下一秒我就掏出手榴弹咱俩一起同归于尽”的眼神。

    接收到信号，陆淮很有眼力见地再次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我的眼睛。

    “今天给我个准话，以后能不能不抽了？”我赌他还没有烟瘾。

    “行！你别生气就行。”他快乐修勾般迅速抬起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清了清嗓子，又说，“那个王佳佳”

    “真的只是朋友！”他真诚地说道。

    好吧。

    那天晚上，我思来想去，还是抱着手机，嘚吧嘚吧跟南佳林说了白天发生的一切。我问大南，我该怎么办。

    大南连着给我发了几段长长的话。

    他说：阿喜，你为什么心里有话总是不直说呢？你可以骂人，可以刨根问底儿，可以不讲理，可以蛮横跋扈，可以把你心里的愤怒、委屈和不安通通说出来，只要那是真的你，一切负面情绪都可以被发泄。

    但是你不要为了逃避解决问题就走捷径、偷懒儿，选择去装一个好人，选择用故作大度去粉饰太平。结果弄得人家觉得这件事儿过去了，你心里却没有真正的翻篇儿。人，长着一张嘴就是要把话说清楚的。你要学会相信：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一定会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倘若你真能委曲求全倒也罢了，你现在啊，是装作委曲求全。

    我闭上眼，两行泪随即流下。我太心疼陆淮了，也太看轻我自己。

    我对陆淮的不安又加了几分。我突然意识到，远在光明市的陆淮，只要他想，就真的可以做到瞒天过海。现在的我，既不在他身边，一天也不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他的快乐，他的悲伤，会讲给谁听呢？是王佳佳吗？

    我向陆淮提了个要求。

    “你能不能每天放学后，在你家楼下的便利店给我买一颗奶糖？”

    “啊？为什么？你想吃什么？我回去之前给你买那种整盒儿的不就好了吗？”

    “不，我就想你每天都买给我。”

    “好吧好吧~如果我记得的话。谁让你是我的宝宝呢~”

    “还有喔，你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觉前，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嘞~”

    “不要抽烟了。”

    “嗯。”

    我希望，陆淮每天都能想起，在离他不远的城市里，还有一个我。

    我希望，陆淮每天都可以留出哪怕一点点时间，为我做一件专属于我的事儿。

    可是，已经太迟了。

    不知是太年轻，还是太寂寞，在光明市的陆淮终于还是走上了一条离我越来越远的路。在无人问津的时刻，他在学校楼后的角落抽烟，慢慢交上了几个与他称兄道弟的“烟友”；他在深夜里的网吧里打游戏，慢慢学会享受周围漂亮女孩的目光，也学着娴熟地交换联系方式；他和语言班里那些家里有钱有势的同学们交往，他们带着他，去看头顶满是五彩斑斓灯光的游乐场，去摇音乐动次打次震到快耳鸣的酒吧，去吃我们在这个小城市鲜少见识到的各国餐厅

    每每看到那绚烂的世界，他会很快乐，可快乐过后，新鲜感褪去，也会陷入无尽的空虚。

    那时候，陆淮会先给妈妈打个电话。一般情况下，无人接听，就算接了，南阿姨也只是敷衍地问问儿子的近况，顶多再给他打几百块钱。

    然后，陆淮会给我发个消息：阿喜，我想你了。我们之前在一起上学的日子，可真好啊。一般情况下，是夜里，是手机不在我手中的时间。一次，两次，三次，我既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刚刚从哪个场合里脱身，但我始终无法及时回应他。

    “我才看到！你昨晚怎么了？”

    良久，他才会回我。不，是应付我。

    “没事啦。”“饿了。”“我忘了。”“就是想你嘛，还能有啥事儿。”

    我们，是真的要完了。我有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