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个人的夜

    阿喜，先别想那么多啦，也许事情根本没有这么糟呀。我对自己说。

    享域网吧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从十几岁到三四十岁的男男女女，清一色地戴着耳机，东倒西歪、聚精会神地盯着各式各样的屏幕。打游戏的、看电影的、谈恋爱的、连麦的、吃饭的、抽烟的……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粥。径直走到走廊尽头，右手最后一排最靠里的位置，陆淮刚结束了一局游戏。他喘了口气，拿起左手边开封的香烟盒，修长的手指娴熟地从中捡起一支，再十分连贯的将它轻轻放进他漂亮而性感的薄唇中。点上火，陆淮好似提前设计过动作一般优雅地深深吸上一口，然后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他左手肘垂直立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夹着那根燃起的香烟，右手又开始在键盘上操作起来：游戏马上加载完毕，即将进入下一局。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尽管穿着低调，尽管在网吧中他的动线和举止并不蓄意惹眼，但坐在黑暗角落人群中的陆淮，还是会引得来往的人侧目。他并不在意，或者说已经习以为常，从始至终，他都怡然自得地坐在那里，灌一口咖啡，抽一支烟，打一局英雄联盟。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个… 帅哥你好，我在这里看到你好几次了。你也住这附近吗？可不可以加个qq呀？”一个打扮精致、妆容稍显妖艳的漂亮女生和同行的小姑娘在两排开外的主机面前叽叽喳喳地密谋了快两个小时，终于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陆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淮并未立刻转过身，他淡定地继续着手上繁忙的操作。漂亮女生并不死心，这次，她扯了扯陆淮手臂上方的衣袖。

    他这才慢慢侧过头，缓缓抬起眼来。长长的睫毛像把扇子，忠实地守护着他那弧度完美的、圆圆亮亮的小猫眼儿。他面无表情，却好像在脸上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咳…我是说，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么……？”没有预想到帽檐之下是如此俊美的一张脸，女生的脸立马红了，她的声音也好像变得害羞起来，最后竟低的像蚊子叫一般。

    “不了吧。”陆淮冷淡地转回屏幕方向，薄唇一动，轻轻吐出三个字。女生愣在原地，他又点了两下屏幕，“我女朋友不让。”说话间，他已经退出游戏界面，点击了“下机”键；他迅速将烟盒和打火机揣进裤子口袋，转过身一把抓起椅背上的书包，又提溜起一直放在脚边的那一大包兜零食，在女生眼前晃了晃：“我得去看她了，借过。”

    女生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扬起下巴瞪着比自己高出一头多、身型宽阔硬挺的陆淮，不情不愿地侧过身，放他出去。

    陆淮吸着烟，晃晃悠悠地踏出了网吧大门。抬眼，天空中已经挂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它是那么亮，反衬得众星黯淡无光。手中的烟已快燃到尽头，吸完最后一口，他低头，将还冒着火星儿的烟头儿捻灭，然后大步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家里空无一人。

    这在陆淮的意料之中。他驾轻就熟地打开门，放下东西，洗手，拉开橱柜，拿出一袋方便面，起锅烧水。趁着等待的空档，他又打开了冰箱的保鲜层，向内张望：已经没有鸡蛋了。陆淮又重新把空荡荡的、只有冷气很足的冰箱关上。

    十点多，他一个人盘腿坐在客厅茶几旁的地板上，狼吞虎咽地往肚子里填着泡面，只在远处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

    陆淮吃了几口，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间停了下来。他环顾着这个诺大的房子，仔细地嗅着，想辨明这其中是否还残存哪怕一丝“家”的味道。呆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鼻子又有些酸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手机提示有一连串儿的qq消息。

    他懒洋洋地向后倒去，将头儿靠在沙发沿儿上，伸出长长的胳膊，够到了放在不远处沙发垫儿上的手机。

    “到家了么？”

    “吃饭了么？”

    “吃饱了么？”

    “想我了么？”

    “没有想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很想你噢～”

    屏幕发出的微弱的蓝光打在了陆淮的脸上，这个漫长的夜晚，他终于有了笑意，那双小猫儿眼可爱地咪在了一起。是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