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大道行
林彩晨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女鬼口中听到，谢谢你这三个字。
见她快速飘走的裙摆，见她离开了这里，林彩晨这才松了口气。
燕赤霞收了剑，见她这般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说儿女情长，此话真是不假，只是我也是想不通，这些情情爱爱怎么就这么恐怖的很，让人连命都不要了。”
“燕大侠是突然对情爱感兴趣吗？那要不要找一个红颜知己？”
听他这样说，燕赤霞忙退三步，连连摆手：“我可是道士。”
“道士也有娶妻生子的啦。”
“别了别了，我宁愿孤独终老。”向来不喜欢与人相处的他，对此退避三舍。
顿了顿，随即燕赤霞抬了抬眉毛，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书生，今晚小倩姑娘跑了，想想明天该怎么让她出来吧。今天快过去了，你可只剩下两天时间了。”
林彩晨忍不住咬了咬内腮，这次小倩在燕赤霞手上吃了这么大亏，不知道明天她再这样引她，她会不会出来了。
如果她一直不肯现身，到时候又被树妖发现小倩的骨灰坛不见了，只怕到时候就危险了，也不知道燕赤霞一个人能不能打得过那千年树妖。
“明后天我会再试试的，看看小倩来不来。”
“那就先这样了，到时候……”
月光依旧明亮，两个人各坐一方石凳，慢慢聊着天，讨论着如何继续引诱小倩出来。
屋内的朝雾站在窗户边，眸子透过碎裂的窗户纸斜斜的盯视着窗外，从这个方向向外看去，便是正好看到林彩晨和燕赤霞。
朝雾垂了眸子，转身背对了窗户，眸子里的光越发暗淡起来，眸眼里蕴涵的情绪让人分辨不清，黑夜遮掩了一切。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这才抬脚重新回了床榻躺下。
床榻里的被窝已是冰凉一片，此时此刻也一如她低落的心情，她的脑海里回想的全是方才看到的画面，不知不觉的一双小手也握紧了，一股怒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她也没有想到聂小倩会亲吻那个书生，没有想到那个占了便宜的男人，竟是一点没事。以往不管占没占便宜，那些书生向来都没有活着的。
朝雾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木门，想着等待会林彩晨回来的时候，应该怎么惩罚捉弄她。
林彩晨此时却不急着回屋睡觉，经过方才一遭，早就睡意全无。
当下正和燕赤霞在院子里喝着小酒，当然喝酒的人只燕赤霞一个人，她只是坐在一边同他聊天。
不知怎么的聊到了生死道术，又从生死道术谈到了道法。林彩晨早就对燕赤霞使用的法术相当感兴趣，眼下谈到了这个，便好奇询问了起来，想一解迷惑。
“不知道燕大侠是学的道术还是佛法？”
“小书生怎么这样问？”
“我见燕大侠随身携带‘大将军到此’符，大将军指的是钟馗，这显然是道家的法咒；可是大侠方才嘴里念得却又是佛家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林彩晨一手撑着下巴，一边问着自己的疑惑。
“哈哈哈，我啊……”燕赤霞顿了顿卖了关子，“我年轻的时候先在昆仑山学过道术，随后又学过佛法。所以也算是佛道双修吧。”
说完燕赤霞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上那地中海发型，信口道：“所以你看我这头就是特意剃的，一半向佛，一半向道。”
林彩晨听他瞎扯，忍不住笑出声：“大侠这么幽默，我倒是喜欢的很，我想其他人也会喜欢像燕大侠这样的人的。”
燕赤霞听罢却是摇了摇头：“可怎么也不如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的好。”
“那大侠为何肯同我聊这么久？”
燕赤霞一时间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默，林彩晨紧紧盯着他，却见他笑了笑：“因为你这个书生倒是与他人不同。”
顿了顿，好似正想着措辞，“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从其他人身上见不到的特质。你从来不会轻视俯视他人，不管是对待杨勋的家仆还是朝雾，亦或者是杨勋和我，你的目光态度都是一样，温和有礼，从不按照高低贵贱之分来区别对待。
这很有意思，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亦或者是所有人，他们对待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态度。
你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让我想到了礼记大同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其实我也不要求太多，只单单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实现。”
林彩晨听他说话，见他酒意微醺，话语滔滔不绝，讲述着他所倾慕的世界，她也被他感染了，本不打算喝酒的她，此时此刻也饮了一口烈酒：“我想大约不远的将来，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大同世界的。”
她没有想到，燕赤霞心中所向往的世界，竟是与她的世界有些吻合，那不正是马克思的想法么。虽然她的世界里也不是过于美好，可是却也能够对得上一点点他口中所说的句子了。
燕赤霞见她这样说，以为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又饮了一口酒：“书生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就好像真的在那样的世界里生活过一样。”
林彩晨本想反驳他方才还夸自己没有阶级观念，看人待物一视同仁，不过当下只是笑了笑，“我说也许呢，这也说不定不是吗？”
燕赤霞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当下认真点了点头，像是深思，又像是已经认同了他的话，给予了一份希望在他所说的话里。
也许呢，这也说不定的，也许未来真的可以有这样的世界。
燕赤霞突然笑了笑，笑的很是舒朗，喝了一口酒后又将酒壶递给了他：“书生今日真叫我越发觉得有趣了。”
说罢，竟是拔剑直接在月光下舞剑而歌。
剑舞似狂非狂似醉非醉，歌词更是洒脱超然，信口拈来，顺口成歌。
林彩晨看着眼前舞剑的道士，好似看到另一个自己，只不过她不会舞剑，心境却是一样的，一样的孤独。
即便她喝着这个世界的酒，坐着这个世界的石凳，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可她依旧孤独，这种没有归属的感觉，这种异乡人的孤寂，从来不会因为触碰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而消减。
只是她此时看到这个不融于世的燕赤霞，一时间竟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剑舞完毕，燕赤霞重新坐下来，经过方才的运动，脸上的醉意也消减了些许，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抖擞了，他的话题也回到了当下。
“不知道你对那个朝雾有何感想，有没有发觉出她的举止有什么不同之处。”
林彩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起来，不过却也认认真真的回答了。
“我感觉她本分的很，只第一个晚上一心想……同我睡觉被我拒绝后了，接下来就乖的很了。至于异常举动倒是没有什么。”
燕赤霞向左上方瞅着，试图回忆思考着。
“大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方才我要杀小倩的时候，发现你的屋子里忽然出现了一股鬼气，只不过随后又很快不见了。虽然出现的时间很短，但是却是真实存在的。”
林彩晨虽然言语上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心中却是已经信了大半：“大侠是说朝雾是鬼？可是她明明不惧怕阳光。你忘了她和我们一起在乱葬岗找了大半天的骨灰坛了吗？话说如果没有她帮忙，我还没有那么快找到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