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雀樱将信送出之后就一直在等许温,他相信许温会来看他。
这些天来雀樱生活得很艰难,所有事情都在一步一步折磨雀樱的心理防线,许温确实将蝴蝶楼买下来送给了他,让他成为蝴蝶楼的老板,但是作为老板却一点都不轻松。
首先是蝴蝶楼中其他的公子,雀樱原本与他们相同,都是出来卖的,都是下贱人,彼此还能称一声好哥哥,好弟弟,但现在雀樱一跃成为他们的老板,整个蝴蝶楼里的人心中嫉妒的烈火不由熊熊燃烧,背后恶毒的话语、阳奉阴违的做法都让雀樱心力憔悴。
他本来只是一个十七八岁年轻男孩,没有管理经验,怎么可能一下子应付得好那么大一座蝴蝶楼。
接着是前任老板,许温让人出面买下蝴蝶楼的时候,前任老板当然半点怨言都没有,当天蝴蝶楼的所有权就转到雀樱手上。
但是前任老板拿到丰富的一大笔钱走后,很快又在京城里开了另一家青楼,还回来把蝴蝶楼中许多骨干一下子挖走,整个蝴蝶楼在短短的时间变得风雨飘摇,人心惶惶,每日凄风苦雨。
雀樱实在承受不住了,又想起许温突然抛弃自己,不禁悲从心来,委屈万分,一时冲动便提笔写下这封信让人送到荣郡王府。
他在信中写了自己对许温的感情,写了这段时间来自己遭受的情况,宛如一个新婚的娇夫,因为妻主离家在外几日,对一大宅子事务束手无措的模样。
雀樱在信里寄托了自己希望挽回许温的感情,在他看来他在许温心里是有分量的,许温虽然表示要和他断绝关系,但是他那么悲惨,那么地需要许温,许温一定会回心转意。
这是一个情夫的自信,是雀樱曾经从许温身上得到的宠爱给他的自信,这种自信如此的明目张胆,难怪云翘暖看到信之后,当场就怀疑许温会去见他。
现在距信送出去已过了一天,但是还没有任何音讯传来。七夕各大青楼都在准备活动,特别是花船表演,蝴蝶楼中却人心浮动。
许多出挑的公子被前任老板挖了墙角,留下来人面对雀樱这副凄凄楚楚的模样也十分不满,各种造反的声音传到雀樱耳朵里。
很多人都说干脆跳槽到别的青楼去,跟着雀樱绝对没有前途。还有人咒骂雀樱是个废物,拿到那么大一个蝴蝶楼又怎么样,还不是让别的哥哥弟弟跟着他一起没饭吃,除了用那张脸勾引人什么都做不成。
雀樱坐在楼上,觉得自己就像被人剥开衣服一般指指点点。
“公子,你别听那帮贱蹄子嚼舌根,你把信送出去了,郡爷一定会来帮你主持公道的!”
宝鸳一张小脸愤怒地红着,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么艰难的环境,也没看到过自家公子那么脆弱,心里又为自家公子感到委屈,又愤怒于那些背后阴阳怪气的小人。
雀樱冲宝鸳苍白地一笑,“爷一定会来的,昨天没来,今天也一定会来。你去给我煮点东西吃,我不能那么…失礼地见到爷。”
宝鸳立即听话地退下,雀樱站起来想走到自己的梳妆台,给自己补点胭脂。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上门去找许温,但郡王府,那是云翘暖待的地方,那是许温正君待的地方,雀樱心里依然有属于自己的自尊。
他舍不得许温,许温的抛弃让他痛彻心扉,但是这封信也是他能做的最大的挽回,更多的他做不到,也惶恐于去做。
不如用这种方法,如果许温对他还有情谊,读到信一定会来,让两人都更体面。
正当雀樱胡思乱想之际,他屋子的窗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雀樱惊吓地转过身去,发现哪儿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雀樱认识,他心中瞬间被惊喜填满。
来人正是忍冬,之前许温还派忍冬专门保护雀樱,在雀樱心里,忍冬和许温的疼爱完全可以划上等号,尽管忍冬从来没对他露出笑脸,他也自然而然地觉得那就是一个奴才的模样,没有什么奇怪,他只看中忍冬的象征意义。
“是郡爷叫你来的吗?”雀樱望着忍冬殷切地问。
忍冬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嗯。”
“那爷有说什么话吗?爷,为什么没有亲自来?”
雀樱的双眼已经蓄满眼泪,不由向忍冬走了几步。
“是不是信的事让主君知道了,爷不能来?”雀樱自己脑补着,越想越伤心。
忍冬:“爷让我来只是让我给你带句话。”
雀樱心中又燃起希望,忙问:“爷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爷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当不了蝴蝶楼的老板,那大可做回曾经那个蝴蝶楼头牌。”
雀樱整颗心仿佛跌入冰窟窿中,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他从来不知道,许温可以那么冷酷,没有一点温情。
忍冬可不管他,话带到了她就走。
雀樱也完全没心思理忍冬,他明白这是许温对他的警告,许温不是说说而已,如果他再纠缠不舍,许温给他的东西,当然也能收回去。
许温能让他爬得高,也能让他一瞬间跌回谷地。
咯吱一声,宝鸳端着托盘上来,兴奋地说:“公子,你的粥和点心来了!”
然而雀樱一抬头看向宝鸳,已经完全泪眼婆娑,“宝鸳,端下去吧,我吃不下。”
说着雀樱起身身体晃悠地走出房间,他用手扶着楼梯地栏杆,看着最近冷清了许多的蝴蝶楼,眼泪更是滂沱而下。
不怕,不怕,他最终还有个蝴蝶楼不是吗?
他不是那个头牌雀樱,他是蝴蝶楼的老板雀樱。
郡王府内,云翘暖还想出去玩儿。
但是许温根本不理他,昨天都把自己折腾到河里去了,还想出去玩,根本不可能。
云翘暖怎么撒娇都过不了许温那一关,只能妥协,而且昨天的事他还心虚,也不敢真的对抗许温的意见。
没有办法,许温只好给于秋珞去请柬,把于秋珞请到郡王府来。
于秋珞很快到了,他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着自己两岁的女儿,韩瑾,平常的都叫小姑娘瑾瑾。
于秋珞来让云翘暖非常开心,同时一见到小瑾瑾就将她抱在怀里,云翘暖实在太喜欢孩子了。
韩瑾小宝贝已经学会说话,看到云翘暖这么漂亮的叔叔,立即笑得露出小米牙,“云,叔—叔,叔叔。”
云翘暖整颗心都暖了,忙道:“哎,小瑾瑾,快让叔叔抱。”
一把将软乎乎的小人抱起来,云翘暖就舍不得撒手,让玉晴拿来许多小零食给小姑娘吃,于秋珞看得发笑,不禁说:“你那么喜欢孩子,以后一定是个好爹亲,怎么样,最近有消息吗?”
云翘暖有点沮丧,说道:“没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于秋珞拍拍他,“放心吧,你身体好,又年轻,怀上也是这两年的事,绝对没问题,只是看缘分什么时候到而已。”
云翘暖也不是很有压力,他一没有上头的爹爹逼迫,二没有妻主施加生育压力。他只是很喜欢孩子,很想生和许温的孩子而已。
郡王府中的荷花已经尽数开放,甚至有些已经凋谢,只留一个个莲蓬立在水面上,湖底说不定也已经长满了莲藕。
玉晴和玉竹几个小侍捧着托盘过来,上面有凉茶、龟苓冻、还有莲子,云翘暖和于秋珞吃吃聊聊,好不快活。
“对了,我听说你昨天掉河里了怎么回事?”于秋珞突然问。
云翘暖只能把昨天的事告诉于秋珞,但是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对许温和蝴蝶楼公子雀樱之间的误会,只说遇到一个公子被欺负,出手相救的时候被推攘掉进河里。
“那昨天荣郡王是和五皇女在一起吗?”
“你怎么知道?”云翘暖有点出乎意料,“昨天妻主的确是和五皇女一起出去的。”
“听说昨天五皇女救了徐仆射大人家的小儿子,恐怕阿暖你遇到的人就是徐公子。”
云翘暖感到有点惊奇,竟然是这样吗?可是今天好像徐府那边也没什么表示。云翘暖还以为自己救的就是一个普通公子,不认识京城的主君圈子。
不过这也不要紧,云翘暖并不在乎这个,毕竟他当时主要也是为了去找许温,救人只是顺手。
两人都不是非常关心,这个话题便很快滑过去。傍晚的时候,于秋珞离开郡王府,云翘暖吃完晚饭后开始拜织公子,玉晴、玉墨、玉竹等所有小侍都在,热热闹闹的,虽然不能出去玩,但也有种别样的温馨。
云翘暖并不知道,徐思云并不是不记得救他的人,他回到徐府,第二天特地让自己的父亲好好备礼物去五皇女府感谢卫承雅。
徐大人和徐府主君很有分寸,做事大大方方的,就算五皇女从河里救出湿漉漉的徐思云这件事第二天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但表面上起码做到了不丢人,不损徐思云的名节。
可惜他们两人怎么做不管,也拦不住徐思云对五皇女芳心暗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