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尸潮

    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第九天的时候，谯戈就到了上次伏击新尸的地方。当然，还是出了些意外，比如第三天时候遇到了一队冒险者，险些发生冲突；比如有一次选错了方向，耽误了大半天路程；还比如，此刻坐在谯戈对面的和尚，是的，就是上次谯戈伏击不成的新尸，不过此刻他已经做了自我介绍，法名叫做本一。

    本一和尚看不出具体年纪，感觉像四五十岁，脸上棱角分明，带着一股坚毅的味道，不像个得道高僧，倒像个屡经杀伐的将军。此刻安静的看着谯戈，像是要把谯戈的灵魂看穿。

    谯戈钻进灌木，便看到本一和尚坐在对面看着自己，本来想扭头逃跑，不过被和尚看了一眼，仿佛失了魂一般，便坐在了和尚对面。

    “贫僧本一，之前有缘和小施主见过一面。”本一手上早已没有了利爪，面色与常人无异，只是稍稍有些发黑，似是经历了许多风霜。

    这和尚古怪的很，谯戈不是没见过会说话的僵尸，但是像这样温和的和自己讲话的僵尸，确实是第一次见，而且这和尚怎么看也不是个僵尸。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犹豫了一番，谯戈索性不再担心，直接问道：“大师，您怎么又变成人了？”

    “众生百态，不过表象而已。我历黄泉劫，已入尸道，再想还阳，已是万难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本一和尚面带笑容，哪里有半点僵尸的模样。

    谯戈也不再追问，毕竟眼前的和尚意图不明，自己接着问，万一触了霉头，惹怒了他反而不好。点了点头，谯戈接着说道：“那大师为何留在这里啊？”

    “我与小施主有缘，缘未尽，自然要等上一等。”本一和尚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可不想和你有缘，谯戈心底嘀咕道，不会是之前自己打了他一棒，他要打回来吧。想到这，谯戈稍稍往后坐了点，准备找机会逃跑。

    似乎看穿了谯戈的心思，本一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唱了声法号“阿弥陀佛！”接着说道：“昔佛祖割肉啖鹰，以身饲虎，诸事万般，皆为因果。小施主与我当头喝棒，令我从混沌中惊醒，再世为灵，是为大因，我当还小施主一幢因果。”

    难道是好事？谯戈学着本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还请大师明示。”

    “小施主不必如此。”看谯戈双手合十，本一和尚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与佛无缘，莫学这些无用的做派。”说完抬头看向远方，陷入了回忆之中，半响才缓缓说道：“我自幼与佛有缘，虽屡经杀伐，却终还是入了佛门。你与我不同，你与佛无缘，送你佛经无用。昔年我曾偶然得到一部古经书《太常清静经》，便传与你好了，刚好适合眼下的环境，至于能否走出生天，就看你的造化了。”

    接下来一周，谯戈一直没有离开，每日随着本一和尚学习经文，据本一和尚说，这是一部道教的经文，有清心静气的效果。 在现代，道教更像是一个传说，据说是起于黑暗纪元，终于黑暗纪元。谯戈并没有发现修习经文有什么效果，但是却发现，天色越来越黄，而且偶尔能看到冒险者失心疯一般，向着坟场内部扎去。

    如此又过了五日，黄色的雾气已经极浓，皮肤上甚至出现了湿意，这是尸气将要液化的征兆。谯戈能感到尸气顺着皮肤进入体内，尸气也是能量的一种，谯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感受能量在体内流转。但是谯戈并不开心，因为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很快就会被尸气侵蚀，变成活尸。

    擦掉指甲上一层雾气，谯戈忍不住问道：“大师，这是什么情况？我想我该出去了。”

    “如果你自信能够离开，恐怕早就离开了吧，你也应该猜到了吧。”本一和尚面色略显沉重：“我也没有想到这次的尸潮会如此迅猛。”尸潮是坟场特有的造化，没有人知道坟场是如何产生的，也没有人知道尸潮是如何发生的，每次尸潮，坟场内尸气便会逐渐浓郁，最终向着坟场中央流去。而这时，大量的生灵都会不由自主的向着坟场中央前进，像是朝拜，也像是献祭。每次尸潮过后，都会有大量的生灵死亡，不管是僵尸还是怨灵，但是也会有新的强大的生灵出现。至于冒险者，基本上没有从尸潮逃离的可能，尸潮一起，不管向哪个方向走，似乎都是朝着坟场中央的方向。在最开始看到有冒险者向内部扎去，谯戈还以为坟场内又有什么宝物出世。直到后来发现越来越多的冒险者往里走，而且有些冒险者焦急，有些冒险者恍惚，谯戈便知道出了问题。看来自己能留下，完全是仗了本一和尚的功劳了。

    “希望大师能指条生路！”见本一和尚说破，谯戈直接跪倒在地，开口请求到。

    “我哪里能为你指出生路。”本一和尚眉头微皱。“再过两日，我也该往内部去了。这对我来讲，虽然危险，但也是一次莫大的机缘。至于你，《太常清静经》可以让你清心静气，心智不失，至于能不能撑下来，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两日一晃而过，这两日雾气越发浓郁，本一和尚离开后，谯戈呆坐了盏茶功夫，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指甲上的雾气竟然凝结出了水滴，淡黄色的水滴。

    身体里的尸气沿着某种奇怪的路线在来回循环，似乎像是在自行修炼，每次循环，都会不停的吸收外来的尸气，越发强大。这两日，已经没有冒险者的踪迹了，倒是发现了一些坟场的魔兽，也在向着坟场内部跑去，这些魔兽并不强大，看来是有些特殊的本事能够抵挡尸潮的影响，不过到了此刻，还是受到了尸潮的影响。谯戈也是一样，坟场内一直有个声音在召唤自己，似乎里面会有另一个新生在等着自己。

    当体内黄色的能量浓郁到了一定程度，谯戈发现自己可以内视了，体内有一道粗壮的黄色的能量应该就是尸气，除了尸气，自己体内还有两股能量的存在，一股是血红色，并不粗壮，正一点点的在被黄色的能量蚕食，但是依旧在顽强的运行，这应该是自己的血气，看来还能撑一段时间；另一道则是透明的能量，非常细微，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吞噬，这应该就是《太常清静经》的能量了。谯戈努力运行透明的能量，只是效果甚微。

    又过了一日，坟场里面的尸气更加浓郁，地面上低洼处甚至出现了小水坑。谯戈躺在灌木丛里，不时抽动两下，似乎染了重病。此时谯戈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身体不受控制般的抽动。自己的意识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动，但是身体确是不受控制般的想起身向坟场内部走去。坚持的时间并不久，谯戈最终抽动了几下，翻了个身，便摇摇晃晃的向坟场内走去。走了几步，似乎清醒了一些，又躺在地上，继续抽动，如此反复。

    不知道走了多远，又一次清醒过来，此时谯戈的脸色蜡黄，印堂透着暗青色，尸气入体，已经是活尸的前兆。感受了下体内的能量，黄色能量已经浸透整个身体，在体内奔腾。血红色的能量已经极其细微，围绕着心脏，做着最后的挣扎。而透明的能量，也只剩一丝，在脑海里做着最后的抵抗。接着便是又一次沉迷。

    就这样往坟场内走了十几天，谯戈一直没有醒过来。不过意识似乎还没有完全被消灭，偶尔跑几步之后会停下来抽动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