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月坟场

    从汉国最北的郡城凉城再往北数千里，绿色植被越来越少，空气慢慢变黄，晦涩的冷风中偶尔传来沙哑的嘶吼和低沉的喘息声，便是古月坟场，汉国四大绝地之一。

    坟场看不到天空，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昏黄色的雾气，大地也是昏黄色的，腐朽的气息并不适合大多数生灵生存，但是，对于腐生的动物和植物，这里就是天堂。当然，除了腐生的动植物和坟场的亡灵，还有一群人生活在坟场周围，他们的祖先是早期拓荒者和流放者，还有后来的冒险者和避难者，坟场中浓郁的土元素和阴气孕育了大量的土晶和纯度极高的寒晶，还有许多纯土属性的植物，都有极高的价值。也正是因此，才会有冒险者和亡命徒到来寻宝。运气好的一夜暴富，运气差的则成了坟场内的亡灵或者僵尸。时间久了，出于各种原因，便有一批人留在了这里，他们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成了坟场外的遗民。

    没有人知道坟场有多大，坟场越往里，高级亡灵越多，也就越危险。大多数冒险者活动的区域都只限于坟场外围。在外围冒险虽然收益小很多，但是相对来讲，生命还是多了些保障。

    一条宽约两米的浑水河边，低矮的灌木丛里，谯戈已经一动不动，潜伏了大半个时辰。虽然看不到太阳，但是渐渐变暗的天色已然说明，夜晚很快就会到来。新生的僵尸大都会在黄昏从浑水河中出现，这片河流，谯戈已经观察了半年之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生的僵尸出现，而且之前已经有过几次成功的伏击。

    浑水河遍布整个坟场，河里流淌的并不能称之为水，而是昏黄浑浊的浓浆。浑水河从坟场外流入，慢慢汇聚，据说最终在坟场核心区域汇集成一条宽阔的河流，这条河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黄泉。浑水河又被称为圣河，坟场里源源不断的僵尸和怨灵，大都是从浑水河中产出的。据说浑水河遍布整个大陆，在地底深处慢慢流淌，那些死掉的尸体和灵魂，都会慢慢沉入地下，进入浑水河，有资质的尸体和灵魂，经由尸水的浸泡，便成了僵尸和怨灵，而那些资质不够的，则化作尸水，成为浑水河的一部分。

    平静的河面旋起一个小小的漩涡，这是僵尸出现的征兆。谯戈紧了紧手里的铁棍，新生的僵尸是坟场内性价比极高的猎物，他们往往会携带一些奇怪的宝物，遗民称之为陪葬物，这些宝物经过尸水的浸泡，就像经过锻造一般，价值会翻上数翻。而且一些资质较好僵尸已经生出了尸丹，虽然尸丹级别较低，但是一样可以卖个好价钱。最主要的是，新生的僵尸战斗力比较弱，他们还不能适应身体和能量的变化，没有太大的危险。僵尸出现前浑水河会出现漩涡，而怨灵出现前则是气泡，只有那些终日与亡灵为伍的巫师和术士才会把怨灵当成宝贝，对谯戈来讲，怨灵一点价值也没有。

    还好这次出现的是僵尸。漩涡越来越大，先是一只土黄的的手掌慢慢从漩涡中伸出，接着出来的是一根粗壮而裸露的手臂，眨眼间，一个平躺的僵尸完整的出现在了浑水河上。僵尸睁开眼，暗黄的眼睛里充满茫然，新生的僵尸跟新生的野兽一样，并没有多少灵智，只能依靠本能行事，从河里直立起身子，轻轻一跃，落到河边的地面上。

    谯戈要等僵尸离开河水一段距离，距离河水太近的话，遇到危险，僵尸会本能的回到河里，虽然河水对现在的它们同样危险。

    圣河内流淌着纯粹的死亡和湮灭之力，所有的生机入内，都会消散，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灵魂，僵尸如果进入圣河，也会失去意识，如果某一日能够重新醒来，那也完全是另一个存在了。

    眼前的僵尸身材高大，光头，穿着一身橘黄色的长袍，最显眼的是脖子上挂着一串暗黄色的木质念珠。“是个和尚！”谯戈撇撇嘴，“终日降魔，不想自己变成魔。大师，这次我渡你一渡。”紧了紧手里的铁棒，待眼前的僵尸离开河水一段距离，谯戈不再犹豫，握紧铁棍，脚下发力，直奔它而去。战士常用的基础技能，“突袭”，一种简单的能量运用方式，能在短距离爆发出极快的速度，通过惯性产生比较大的攻击力，说时迟，那时快，眨眼谯戈就到了僵尸身后，对着僵尸后脑，一棍重重击出。这一棍若是落实，谯戈有信心，将眼前僵尸的秃头打爆。

    新生的僵尸反应都比较慢，很难躲过突然的袭击。眼前的僵尸也不例外，“咚”的一声，铁棍重重打在了僵尸的秃头上。“咚！”谯戈脑子里极快的回想了一下敲击的声音，眼前的秃头完好，没有半点损伤，而自己握着铁棍的手臂，却有些发麻。

    该死，这不是普通的僵尸，落地后，谯戈没有半分犹豫，扭头就跑，同样是“突袭”，这次比方才更快，卷起一串尘土，转眼便跑出了百米之外。

    光头僵尸转过身，看着谯戈跑远，并没有起身追赶，而是人性化的摸了摸光头，又看了看长出指甲的手掌，浑浊的眼神渐渐清明。最终两臂平伸，发出一声压抑而愤怒的嘶吼，这声嘶吼，似乎还充斥着忧伤和无奈。

    夜晚的坟场一点也不黑，甚至比白天还要亮一些，天上永远挂着明亮的月亮，东升西落，每天如是。这里的月亮永远都是圆圆的，不像外面的月亮，有着阴晴圆缺，据说是黑暗时代月亮的投影，也是因此，坟场的名字叫做古月，人们口口相传，流传至今。而坟场，则是与外面世界相通的独立的小世界。

    夜晚虽然明亮，但是危险远胜白天。谯戈在坟场外围的一个小村子里长大，自幼就在坟场讨生活。坟场外每年都会有许多的孩子被遗弃，有冒险者一夜风流留下的孩子，有盗匪劫杀行人后卖来的孩子，有遗民无力养活不得不放弃的孩子，还有一些避难者遗留的孩子……这些孩子通常会被村子集体收留，靠着少的可怜的救济食物存活下来，并且成长。长大后，就是新一代的遗民。村子通过这种方式，填补遗民巨大的伤亡率，保证村子不会因为人数过少，而被不声不响的兼并，或者屠戮。存活并且成长起来，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至少对谯戈来讲是这样。

    挖开一处灌木，小心的将身体藏在灌木丛中，灌木的气味能够遮挡活人的气息，而且僵尸和亡灵通常不会关注灌木，这是前人总结的经验，也正是因为这点，外来的冒险者才敢在坟场过夜。坟场的夜晚并不安静，僵尸的低吼和怨灵的尖叫不时响起，不过谯戈早已习惯这样的夜晚，很快便沉沉睡去，在坟场内活动，对一个人的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极大，只有休息好，才有更大的可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