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风波
祈京的清晨,正是这个繁荣都城苏醒的时刻。
在太阳还出来之前,祈京的商户们已经开始为祈京的早市忙碌,城中很多居民也早早地来到街上,但他们不是为了享受到太阳越过祈京城墙时照射入城的第一缕光辉,而是为了享受早市上的第一份茶点。
作为北幽的都城,祈京早市的热闹程度自然非同一般,整个早市都呈现出一种秩序与拥挤并存的状态,不少摊子前都排起了一条条长龙。早市之中人声鼎沸,却不是来自各家商户的吆喝,而是来自祈京的居民,昨日公布的进试皇榜为这些早早来到早点摊前坐下的居民们提供了足够分量的话题。
前些天的戏春会余味未尽,昨日的皇榜话头又起,祈京无趣事,都城百姓好不容易能找到些话题,自然不能放过,连带着祈京城内的茶馆酒肆早点摊的生意都红火了起来。只是听着他们闲聊的内容,总会让初入祈京的外地人退避三舍。
祈京之外的北幽人往往没有那个胆子去议论那张皇榜上可能暗藏的污墨。
祈京居民以往也不聊这个,自三试设立以来,他们聊起皇榜无非是聊聊榜上的俊彦才华如何,容貌如何,是否婚配。但这一天,实在是皇榜上出现了几个他们熟悉的名字。
比如那皇榜前三的三个纨绔子弟,搁平时都是他们嗤之以鼻的角色。莫说是如今在皇榜上的排名,便是进试开始前他们三个能挤进那百人的名额就已经在这个没有多少新鲜事的都城里掀起不小的波澜了。
整个早市中的居民聊起这个都是冷嘲热讽不断,丝毫不顾及他们三个背后皆是朝廷要员。
用手段上了皇榜又如何?北幽三试由国师大人创立,趁着国师大人不在便想搞这些名堂……祈京居民在聊起这个的时候总会意味深长地留下些余白,与议论的同伴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聊着聊着,却忽然听得一队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一声如战鼓擂动,夹杂铁铠甲片间的摩擦碰撞声,虽急却不乱,祈京居民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一听便知那是祈京守备司的甲士。
早市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几乎整个早市上的居民都停下了原本的议论,转头看向京城大道上。
现在,可是已经过了守备司战士操练的时间了,如果不是在操练,为何这些甲士跑得如此急切?
一队甲士分开摊子前的长龙,匆匆开路,其后更多的甲士簇拥着什么从前队甲士开出的路中走过。他们似乎真的只是从这边路过,甚至都没有留下来恢复早市的秩序。
直至甲士远去,早市还尚未从死寂中恢复过来,祈京居民看着匆匆远去的守备司甲士,眼神各带疑惑。
“听说京城守备司御司昨夜遇刺!”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个坐在面摊前的居民杵了杵手中的筷子,假装是随意间说了句寻常的话,眼神却快速闪动着看周围人的反应。
早市的刹那寂静顺利地让这句话进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整个早市却没有沸腾,早市上的居民都压低了声音,言谈间却都是在质疑这个消息的真伪。
“真的!城北那位大修士奠匠跟我说的,听说被发现时就已经不行了,守备司连夜找的他专门做了一副棺木,为的就是保存尸体,好找线索!”面对着周围人的质疑,那个语出惊人的居民摊手道:“这种事我哪敢瞎说?”
“我方才瞧地真切,他们确实抬着一副棺材!”另一处,有眼尖的居民开口,旁边有人点头应和,他们也在甲士间的缝隙中窥见了一些秘密。
戏春会的轶闻远在游园画舫,皇榜不公的丑事自有国师大人处理,但这祈京守备司御司的身陨可是切切实实发生在这祈京,又与整个祈京城的安危息息相关啊!
整个早市顿时沸腾,人们在各家摊子上积极地抒发着自己的看法,而消息也同时随着早市上人流的流动流传遍整个祈京城。
“掌柜的!掌柜的!快醒醒,出事了!”
状元楼的柜台前,一个杂役匆匆跑来,吵醒了趴在柜台前浅浅回笼的掌柜的。
不同于早市上精力旺盛的商贩们,他们这些酒肆、客栈的掌柜们可都没那么早开始一天的营业,那么早守在柜台前,也只是为了服务一些早起结账的客人们。
“吵什么吵什么,让你去联系早市上的货商怎么就那么麻烦!”睡眼惺忪的掌柜撑着柜台试图帮助自己站起,手肘却忽然一软,只听“呯!”的一声响,整个脸又拍到了柜台上。
这下彻底清醒了。
状元楼掌柜黑着脸看着匆匆跑来的杂役,那杂役装模做样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确定没人之后才悄悄凑上前,把在早市上的见闻统统告诉了掌柜的,随后直直地看着状元楼掌柜的脸,期待他上展现出惊讶的神情。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这关我们状元楼什么事?让我们接待那些天之骄子的官员又不是祈京守备司的。”状元楼掌柜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这杂役有些急了,连忙道:“可掌柜的,祈京守备司可关系到我们整个祈京城的安危呐,他们御司都遇刺了,这祈京城不得乱了套了!”
那掌柜皱着眉头抬起头道:“国师大人过两天就回京了,乱什么乱呢!你这么闲,你去楼上催催,国吏司的大官们只让我们接待那些读书人到昨天,今天该催他们离开了,跟他们说清楚不收他们钱,收拾好东西走就行了。哦对了,甲字三号房的和十七号房的两位别去催,他们一个考了皇榜第十一位,一个考了第十五位,已经有半只脚踏进朝堂了,你和其他人通个气,让他们好生招待!”
“哎!”
杂役蔫巴了一般,失落地拖着自己的身子走上楼。
烦人的杂役总算走了,掌柜松了一口,从柜台旁边拉过一本账簿枕在头下,准备再续美梦。
“掌柜的!掌柜的!快醒醒,出事了!”
“呯!”状元楼掌柜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朝着楼梯口怒喝道:“都说了谁出事了都不关我们状元楼的事!”
“不是不是!”
方才上楼的杂役急匆匆冲下楼梯,差点一路从楼上直接扑到状元楼掌柜的身边。
“又怎么了?”
杂役一路跑到柜台前,一边扶着柜台喘气,一边抬起右手指了指楼上,连吞了几口气才道:“死人了,死人了,有个读书人上吊了!”
如同一道晴空霹雳在状元楼掌柜的心头炸裂,这是任何酒楼、客栈都忌讳的事,状元楼掌柜强拽着杂役风风火火向楼上跑去。
“就那一间,我记得那份名册,那读书人应该是姓傅!”杂役指着转角处的房间道。
顾不得心疼自家房门,状元楼掌柜一脚将那虚掩的房门踹开!
却见整个房间空空荡荡,所有陈设整齐干净,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收拾地干干净净,只留下些许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状元楼掌柜转头看向杂役,眼神带着询问。
那杂役懵了,喃喃道:“是这间啊!人呢?不对,尸体呢?我方才亲眼看着他的脖子套在一件破旧袄子里挂在房梁上!还有,他的行李呢,方才那堆书又哪去了?”
状元楼掌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其他几个杂役道:“你们去其他房间看看,好生说话,别打搅了他人。”
不久之后,几个杂役回到这个房间,几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其余房间都没有问题。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状元楼掌柜一耳光将之前那杂役打翻在地。
“忍了你一早上了,把房间窗户关了!下楼干活!”
杂役捂着自己的脸,目光不可置信地扫过整个房间,他方才明明白白看到了那吓人的一幕,怎么突然间就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