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甲兵围杀
魏幼平是万万没想到,这许伯长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敢如此嚣张,抡圆了枪身,便是圣贤也有脾气不是?照着许伯长的脑袋就拍了过去,“啪”地一声,直接给他砸晕过去。
之前许伯长带来,还没被打倒的十余人见状,也顾不得性命了。毕竟若是主官战死,还没抓到凶犯,他们的命也就到头了。这群人各个抖擞精神,队伍中蹿出去一人,想必就是那名外号刘蛤蟆的士卒。
再看魏幼平,小臂鲜血已经浸透袍袖前端,虽然不是大伤,但是世子殿下自小锦衣玉食,平时摸惯的是古董珍玩,看腻的是环肥燕瘦,何曾沦落在如此地步,更别提小臂上还被拉了一个大口子。
刚刚生死相搏,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当下虽然依旧凶险,但只要弓弩手未到,他们都还有一战之力。
“姓魏的,你不要紧吧?”陆宛儿个性刁蛮,不过在这种紧急关头还是懂得分寸,知道除了手中的名剑凝霜,就只有身边这个浪荡子算是她这伙的。
魏幼平很想去包扎伤口,可惜他只要一动,对面那十数人就会慢慢缩小包围,妄图一点一滴压缩他们辗转回环的空间。正所谓:以少对多,辗转腾挪。保证自己的走位,才能全面护住自己的前后左右,遇到危险时,才能更加容易躲避。不然被逼到死角,那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暂时还死不了,只不过等弓弩手来就麻烦了,我不想让红叶姑娘帮我们,即便现在已非白昼,但是她境界不稳,之前在霖晗县白昼现身,更是伤及本元。如今这地方,楼外众多生人,楼内军伍悍卒的阳气,兵器刀剑肃杀气更是对她不利。”
陆宛儿在魏幼平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着:“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怜香惜玉,真是个色胚,那红叶守长得再好看,也是鬼啊。你难不成连她都想收入囊中?她怕什么,畏惧什么,你倒是一清二楚,你们半夜除了偷偷练枪,是不是还干了什么其他事?”
魏幼平心内坦荡,自然不会去想陆宛儿在想什么。说完那段话,只是将手中铁枪又握紧了些。
两方人僵持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见外面嘈杂一片,听脚步声,肯定是军伍中人,步伐急促但整齐划一,最重要的是脚步沉重,恐怕除了之前这许伯长说的弓弩手,还有披着重甲的士卒。
要说这魏幼平如何光凭脚步声音就能知道来的是什么兵,那就只能说是家学渊源了。
之前小时候便是常在军营中玩耍,见惯了骑兵奔马如飞,也听惯了步卒技击比试。后来虽然跟着父亲被贬芜州,但府中仍有八百亲卫,徐猛、项云二位叔叔,也是有名的悍将。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得通透。
果然不久,刚刚那个刘蛤蟆便领着两队兵卒来到。前排是十人重甲士卒,人人左手持盾,右手提枪,站成一排,肩膀抵着肩膀,盾牌抵着盾牌。
虽然不过十人,但是给人巨大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仿佛一下子就能将人带到沙场上。
尤其是这排披甲士卒,三步一停,本来上扬的枪尖每次在停顿的时候都会向下倾斜数寸。离敌人越近,枪尖越接近水平持握,十人的动作如出一辙,从侧面看几乎呈一线,甲胄铿锵作响,不消说这定是久经训练的老卒。
这些人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这更显他们可怕,因为只有才上战场的雏儿才会流露出太多不必要的情绪,而激动害怕等等这些在战场上多半只会让你死得更快而已。
重甲十人像一个扇面,慢慢朝着魏陆二人推进,不急不缓,像是等待着一个必然的结果。
等到重甲十人已过酒楼一楼中庭,后面涌来二十人左右的弓弩手,清一色持有军中劲弩,锃亮的箭头都瞄准了魏陆二人。
之前许伯长带领的剩余十余人早已退出战斗,从旁边无声无息地回到门首那边。
原来这许伯长手下虽然不过百十来号人手,但是轻甲步卒,重甲步卒和弓弩手皆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个小小伯长,手下军卒能有此配置,便是在边境军中,也是十分罕见,更别提当地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地方,由此不难想象他在当地有多么权势显赫。
眼见得重甲持盾士卒要将自己和陆宛儿围在垓心,眼尖手快的世子魏幼平便将许伯长作为人质。
出乎意料的是,这群士卒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不知道是之前许伯长所下命令,他们太过恪守的缘故。还是说这军中有此规矩,主官被俘,部署不得投降或者放下军械。一时间魏幼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你们大胆,没有都尉以上的军令,一个伯长竟然敢同时调动手下所有士卒,重甲步卒非十万火急,无军令文书,敢擅自出营者,视为反叛,自主官到士卒皆斩。”陆宛儿上前两步,一手仗剑,粉面含怒道。
可惜那群士卒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扇面越来越小,十柄枪寒意如雪。
“我阿哥是虎威将军曹豹。”
对面居于重甲盾兵,弓弩手之间的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说道:“现在你就说你是天王老子家的,都没用了。在咱这地界,杀了你们跟碾死臭虫一样,哪怕就是上头有人来查,死无对证又能怎样?来人啊,给我杀。”
前排十名甲兵,长枪如出一辙,笔直朝魏陆二人刺来,虽说只是军伍中教习枪法的最基础的刺,但是在这群甲兵手中就是感觉凌厉太多,不仅是盾牌给人的威压,更是这种让人感到恐惧的整齐划一,出枪的速度,准度都像一个人。
好像人在野外独自碰见了一只猛虎,光是看一眼便觉得心惊,逃不掉又几乎无力反抗的感觉便是如此。
魏陆两人被这阵枪尖逼退到廊柱旁,已经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下一次甲兵的齐齐突刺,如果扎中了身体,以这些精锐士卒的臂力,恐怕会直接穿透身躯,钉入身后的廊柱。
意料之中的红伞旋转开来,缓缓飘落在准备厮杀的两方人前。红衣举红伞,娉婷袅娜,宛如仙子临人间。
这些见惯了生死的士卒,竟是一瞬间失了神。如此绝世的美人,如此热烈的红衣,试问几个男人能不动容,不惊叹呢?
只是不想她轻启朱唇,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只是一句,便不知怎地,让人从脚底生出寒意,那句话是:“谁敢杀我公子,红叶定将他剥皮剜心。”
站在第一排的十人,一面惊讶于女子的容颜,一边又为其突然出现的诡谲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所疑惑,都举棋不定。
“什么障眼妖法,蛊惑人心,更是该杀。重甲兵向前杀敌,弓弩手放箭,怯战者立斩。”领头的那人已经哗啦一声拔出战刀,指向面前的那伙人。
“是。”众人齐声应答。
登时,枪刺箭来,魏陆二人和红叶守成为众矢之的。红叶守将红伞一抛,便如同之前在霖晗县一样,红伞化为好似无数个,在这朱漆所饰的酒楼内,借着红烛的光,仿佛将所见的一切都映上了红色。
酒楼,桌椅,甲胄,长枪,利箭,重重叠叠,如同在梦中一般,随着红伞的旋转,光影相互转换,又让人觉得目眩神迷。
红叶守用右手红衣袍袖卷住刺来的十杆铁枪,左手袍袖刹那间伸长数尺,或左右,或上下,如同舞动着中原伶人的水袖,挡住弓弩劲射的箭雨。
那袍袖如同水中游蛇,又像风中芦苇,刚中带柔,既柔且刚。
领头的那人握刀的手已经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还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不顾一切地嘶喊道“放箭放箭,宰了他们。”
红叶守虽然看似挡下了所有的箭矢,但是实际上,世子魏幼平说的没错。之前在霖晗县已经伤及本元,好不容易修补齐全,今天未到午夜时分,又以人形现世,对阵手持兵器,浑身阳气、戾气更有杀气的军卒,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
红叶守在庭中以水袖挡住箭矢,阻滞甲兵的不断压缩。即便以她半妖的实力,在这等不占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不过堪堪和这群士卒打成平手。
虽然可以暂时护住魏幼平和陆宛儿,但是连陆宛儿都看得出来,红叶守很忌惮那些铜铁打造的长枪和利箭,有好几次都是惊险躲开角度刁钻的长枪攒刺。也难怪还未完全修成大妖的红叶守惧怕。
兵者,铜铁之属,可镇邪魅。在这句古话里的兵便是指的那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
在红叶守奋力抵挡时,陆宛儿手持凝霜护着魏幼平,世子趁着这间隙,撕下一截袍袖,龇牙咧嘴地草草包扎了小臂上的伤口。
本来修养极好,从不爆粗口的世子,也默默在心里骂了句:他娘的,真疼啊!在旁边用余光看着他的陆宛儿瞥见这一幕,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点伤就给你疼成这样,果然是个酒囊饭袋。
世子虽然听见了,但是生死关头,他可没陆宛儿想得那么多,攥紧了长枪,向陆宛儿示意,等红叶守挡住这波进攻,便一齐杀出酒楼。陆宛儿相当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随后不久,红叶守当先,拨开箭雨,以水袖直击扇面最中间的那名盾兵的盾牌。力量之大,竟然直接将那名魁梧的士卒,连人带甲带盾撞飞了出去。如此便撕开了一个口子,左右两边的盾兵看到,便想着同时往中间聚拢,好补上这个缺口。
可是魏陆二人怎么会坐失良机呢?一个挺枪搠开左边扇面,虽然无法完全阻挡聚拢,但是也赢得一些时间。
右边的陆宛儿则是使出一记“游龙”,剑光灿烂,虽然不能破开盾牌,但是同样达到了拖延时间的目的。
两人一鬼不顾一切向着门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