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鏖兵上党（下）
战争的残酷性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它往往伴随着无辜平民的牺牲和巨大的物质破坏。在战争布局中，确实有时会出现将某个城市或地区作为诱饵的策略，这种做法对当地居民和士兵都是极其残酷的。
在三国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战争是权力游戏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诸侯们为了扩张领土、巩固统治，不惜一切代价进行着他们的军事布局。在这场无情的棋局中，有些城市和地区成了棋盘上的牺牲品。
如今的上党郡就成了这样一个诱饵。袁尚为了吸引黑山贼攻城，故意将只留给上党很少的守军还有一位文官谋士当太守。仿佛是一块肥美的猎物，等待着猎人的上钩。而城中的百姓们则要面对痛苦煎熬且危险至极的攻城战。
即便这场战斗最终能以袁尚的胜利告终，但胜利背后隐藏着深深的悲哀。上党郡及其无辜居民所承受的痛苦和损失，成为了战争残酷性的见证。历史书页上或许只记载着胜利者的荣耀，但被遗忘的是那些在权力斗争中失去一切的普通人。
战争布局中这种牺牲无辜百姓以成全诸侯胜利的策略，在三国时代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袁尚明明可以早早来救的，但他就是用守城军民的性命去消磨敌军！
此时的袁尚已经完全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和阴谋家，一切人的性命都成为他的棋子与手中筹码。
袁尚愈发的相信一句话：乱世之下没有人是无辜的，生于乱世便是选择！
在这个时代，要么被人利用，要么利用别人，战争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古代的攻城战对进攻和防守双方的全面考验。
首先是资源调配：双方都需要大量的资源来维持军队，包括食物、武器、医疗。长期围困可能导致资源耗尽。
其二就是士气维持：长时间的攻城战会影响双方士兵的士气，难免会在消耗中都出现厌战的情绪，尤其是任何一方伤亡过大的情况。
其三战术方面，各种战法层出不穷，全方位对敌，如使用攻城器械、地道战或心理战术来突破防线。攻心和攻城都要兼顾。
上党郡在十一天的攻防战中，已经沦为人间地狱。
城下一直横七竖八的摆放着黑山贼的尸体，炎炎夏日，全部腐烂发臭！
审配故意不让己方和敌方为这些尸体收殓，就是为了通过这些死尸让敌军胆寒，让黑山贼和隐藏其中的曹军士卒在攻城时就看到这些尸骸，闻到这些尸臭就心里打怵。
同样的张燕和曹仁依旧在进行鏖兵计，上党郡的士卒毕竟人数有限，如此鏖战和侵扰，十天之后，几乎要达到人的极限了，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层面。
曹仁和张燕商量这一两日的夜间打算搞一次猛攻，因为他俩发现城中守军逐渐对佯攻变得迟钝和懈怠了，“狼来了”的心理逐渐在守军中心中形成。在这种情况下真的狼来了的时候，守军会因为突然而来的巨大攻击压力而崩弦！
另一方面审配自己也是熬得如同阴间的厉鬼，身体越发的瘦了，而一对眼睛熬得血红，看上去十分骇人！而士卒们也在鏖兵之下变得不再军心高涨，相反都因为疲劳而十分嗜睡。分成两个梯队，休息的那一梯队现在就算审配用脚踹，用鞭子抽都醒不过来了！
审配知道一方面是守军的身体太需要休息了，熬了十一天，人体可不是铁打的；另一方面士卒们厌战了，打得够够的。因为自从鏖兵计之后，守城的将士们便有了伤亡，而且越来越多。
况且城外没有任何援军消息，审配本来和安阳大营每两日都有军情汇报，只要两日自己的军情没有汇报，就说明上党郡被围困了。高览应该最迟两日便知情了，路程方面安阳大营如果急行军两三日便到，算起来，高览最快可以在攻城战的第四、五天便前来支援。
可是今天已经是第十一天的夜晚了，安阳大营的守军还是迟迟没有出现。
审配不免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可能安阳大营的援军不会来了，如此一来上党郡必然城破，审配只得烧毁城中粮草与城池共存亡！
夜里，张燕和曹仁率领士兵们倾巢而出，二更时分依旧是敲锣打鼓的佯装攻城。二将观察城上的动静，守军只是打着火把，看着这习以为常的佯攻，还是认为只不过是黑山贼的袭扰。而大部分守军都没有动静，城墙上只传来审配的咒骂和呵斥，好像在大骂士卒要他们不要睡觉，而是打起精神御敌。
果然城墙上的值班守军也都昏昏欲睡，面对审配的打骂，还有士卒顶嘴说“肯定不是敌军攻城，只不过是小股佯攻，消耗自己的精力罢了”。
二将心中大喜，只等三更时分便会全军攻城！
那时只怕值班守城的士卒更不会醒来！
要知道人在极度困倦下，哪怕站着都能睡着，一旦睡着，就是千军万马杀过来，他们也醒不了！
审配焦急万分，发疯似的挥舞手中的鞭子想要打醒他们，但是只有几个挨鞭子的士卒不得不起来，绝大部分守军还是困倦的窝在城垛下打盹。
月色朦胧，薄云在天空中飘过。
曹仁和张燕在两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决战前的光芒。今夜就是攻破上党郡之时，他们将指挥四千精锐攻城，而剩余的大军则作为后备，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一切都准备好了。”张燕低声向曹仁说道。
曹仁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坚定而冷酷，说道：“记住，我们要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不要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悄无声息地接近城墙。即便战斗起来也不准发出喊杀声，就是闷声厮杀。违令者斩！我就是要让敌军在睡梦中被斩杀！”
张燕则把军令传递下去，全军无一人做声，静的可怕！
随着三更时分的到来，大军缓缓出动。士兵们脚步轻盈却十分迅捷，甚至连呼吸都压得低沉。新造的攻城车也被推上了前线，巨大的轮子都被绑上了数层厚布，只发出很小的声响。攻城车沉默地滚动着巨轮，如同夜色中前行的巨兽。
曹仁和张燕率领的攻城部队就像幽灵一般，在黑暗中接近城墙。
城墙上的守军还沉浸在夜的宁静中，不知道危险正悄然逼近。绝大部分人已经沉睡。就连审配这时也依靠着城墙睡着了！
当黑山贼到达城下时，一切仍旧寂静无声。曹仁举起手臂，发出信号。攻城部队开始架设云梯，攻城战开始！
而这时城墙上为数不多的巡视的守军也终于发现了敌军，之后开始疯狂喊叫，并有一部分守军开始反击！
守军被突如其来的警戒声惊醒，但他们很多人还是以为这是黑山贼的佯攻罢了，因此很多人没有第一时间醒来迎敌！
审配倒是瞬间睁开眼睛，从城墙往下一看果真有大批的黑山贼攻城！于是命人吹响了全城都能听到的号角声。城中早有布置，这个号角声就说明是敌军真实攻城，并非佯攻！另一个梯队的士卒也要上城杀敌！
再说黑山贼士兵们开始攀爬梯子和攻城车上的桥梁，他们没有喊杀声、没有战鼓声，只有刀剑交击和盔甲碰撞的声音。
闷声厮杀！
战斗变得异常残酷而又诡异。没有了呐喊声，每一次剑刃刺入肉体、每一次盾牌挡下攻击都显得异常清晰。士兵们以最原始的方式厮杀着，每个人都在为生存而战。
而曹仁看到守军已经醒来，便指挥攻城车攻城！攻城车巨大的冲击槌开始撞击城门！
“洞！洞！洞！”巨大而发闷的撞击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听到攻城车的撞击声，这时城内所有人，包括老百姓才意识到敌军真的攻城了！
这一战打得太过被动，守军几乎是在黑山贼贴到脸上才开始反击！
城墙上的守军顿时开始血战！而蜂拥而至的黑山贼顺着云梯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上爬，源源不断的参与到战斗之中。
曹仁在后方看着城墙局势，时刻准备让后备队伍在关键时刻加入战斗，给予了前线士兵新的力量。今晚势要攻破上党郡！
城墙之上，战火连天，黑山贼的士卒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他们手持兵刃疯狂地攀爬着高大的城墙。守城军士兵拼尽全力，用沸油、石块和箭矢拼命抵御着这股凶猛的攻势，但黑山贼的人数众多，攻势凶猛，使得守军节节败退，形势岌岌可危。
毕竟之前的嗜睡让守城的袁军失了先手，吃了大亏。此时敌军攻到脸上了，箭矢、弩机这等武器的威力发挥不出来了！
不得不说，鏖兵计的确是消磨守军的好计策。而上党郡的守军的确不足，若是能多出一倍兵力，士卒也不会那么疲劳。不过反过来说，兵力太充足，黑山贼也不敢攻城了。既然袁尚把上党郡当成诱饵，自然给的兵力就不会太多。
审配，这位一向以智慧和才干着称的官员，此刻也不得不拔剑亲自上阵。他的文官袍袍角在战场上飞扬，手中的剑在火光中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他并非久经沙场的武将，每一次挥剑都显得有些笨拙和吃力，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为了上党，为了主公！”审配在心中默念着，激励自己不能退缩。
他费力地挥舞着剑，终于，在一次艰难的搏斗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名正试图越过城墙的黑山贼士卒刺倒。然而，当他拔出剑时，新的敌人又如影随形般涌上城头。
审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绝望。他四处望去，只见自己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敌人似乎永无止境般源源不断。城墙上到处是惨烈的厮杀声和将士们的呼救声。
“大势已去吗？”审配心中涌起了一丝悲凉。他知道自己并非战场上的英雄，但作为守军主将，在这关键时刻他不能退缩。
就在这时，一名黑山贼士卒挥舞着长刀向审配扑来。审配本能地举剑相迎，两人在火光中展开了殊死搏斗。刀剑交击之声响彻夜空，火星四溅。
审配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几下攻击，审配就险象环生！就在审配眼看就要被击杀的时候，侄子审荣率领民兵冲了上来，他一刀斩杀这个贼军救下了叔叔审配。
审配见审荣带来了民兵，连忙招呼他们杀敌，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歇斯底里的对着暂时被击退的黑山贼喊道，“即便是死战到最后一人，我也绝不会让你们轻易踏过此地！”
民兵的加入暂时让战场缓和了几分，审配一把拉过来审荣，对他喊道：“荣儿，我有重要的事情委托给你！你要发誓！就算舍弃性命也要完成！”
审荣看着眼前几近疯狂的审配，有种他要死前托孤的感觉，“叔叔，你还是撤退吧，这里由我来守！你速去安阳大营去搬救兵。”
“没用的！咱们这十几天派出的信使一个没回来，肯定都被黑山贼截杀了！你听我说！你现在速去粮仓府库，在里面我已经准备好了火油，你准备好火把随时候命。一旦听到城破的消息，你就一把火点燃粮仓府库！这是当初袁三公子给我的命令，最后如果守不住上党郡，就把一切战略物资烧毁！不然黑山贼可以通过这些粮草物资壮大！会对主公更加不利！”审配双手抓住审荣的肩膀把重任委托于他！
“但是，叔叔，如果这么做，上党郡的老百姓也没有吃的了！我这么做不就相当于杀死全城的百姓吗？！”审荣忽然意识到袁尚命令的残酷性！
“自古忠臣不怕死！上党郡的百姓都是袁氏的臣民！用我之血肉守护主公才是忠义之风！即便全城的百姓陪葬，咱们也不能让黑山贼获得粮草进一步威胁主公！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你身为审氏之人，我的侄儿，当尽忠职守！不可妇人之仁！”审配两手的手指几乎要插进审荣的肉里了！他要求审荣在城破时做“玉碎”之举，相当于带着老百姓与黑山贼同归于尽！
审荣被审配的话震撼了，他没有想到叔父竟然为了大义会做出这种选择！更没有想到贤名远播的袁三公子竟然会给出这种最终命令来！
这种做法不就和当时撤离的董卓火烧洛阳一样吗？
这是人们口中那位贤德的少主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