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酆都城（8）
耳边响起一阵极长的“滴——”，云岁的头越来越沉，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模糊，最后消散成一片白茫茫。
记忆如同海啸般袭来，那些细碎的片段终于串联了起来，脑中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先是衣服上繁复的花纹，随后是骨节分明的手指，高高束起的发丝，幽黑深沉的眼。
这些细节组成了一个人，是祁厌。
哦，是祁厌。
她的攻略对象。
久违的系统音响起：【宿主记忆已恢复】
云岁冷笑，”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放弃了任务二？“”
她真不知道这个狗屁系统有什么用，从来没有实时监测过好感度不说，连她放弃任务二的诉求都不听，依然将她送回了书中。
【不论放弃不放弃，穿书者的介入已经使该空间产生了蝴蝶效应，你有义务走完‘云岁’的一生。】
系统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听得她内心更加烦躁。
【完成任务会有相应奖励。】
？你不早说。
她没去细想奖励究竟是什么，总归会是个好东西吧？
脑中混乱得不行，她的情绪还停留在上次意识被困的时候，沉静下来才想起，祁厌虽然是按原剧情当上了鬼域主，但似乎…
她怔住，各种画面飞快闪过，最后停留在祁厌给她道歉的场景。
啊，任务二是什么来着。
攻略祁厌并且达成全员美满结局。
那这算不算已经成功了一半呢？
祁厌眼看着解厄符第二次在眼前自毁，思绪还未来得及波动，云岁便在众人一片“哎呦”声中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小花离得最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扯着嗓子喊，“姑娘又饿晕了——”
她手忙脚乱地想将云岁扶起，没想到域主大人嗖地一下就窜到了跟前将地上的人打横抱起，又嗖地一下没了影。
小花震惊：“域主不是被自己的功法伤了吗？”
到底是他太强还是太弱啊，怎么半点事都没有。
伍文桦淡淡开口，“你以为域主使了全力？”
打老婆当然要收敛一点啦，把老婆打坏了怎么办。
“可为什么会伤到自己呢？难道姑娘有什么反弹秘宝？”
这还就真不知道了。
解厄向来是只能请符者替对方挡伤害，没听说过还能反弹啊。
这也是祁厌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直到他将云岁放平在床榻上，抬手探了探她的气息这才明白。
是自己渡过去的那道真气。
当时云岁因替他挡下灭魂针昏迷不醒，他又急着杀上天玄宫，于是临走前在她体内留了缕真气。
——这也是后来他能立即知道云岁苏醒了的原因。
符箓的强度和请符者的功力息息相关，云岁情急之下请的解厄由于掺杂了他的真气，所以是算作他请的，这才导致他替云岁挡了那一下。
只是如果他没记错，从她失忆以来，并没有学过怎么请解厄。
会不会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他忽然有些紧张。
窗外下起纷纷白雪，缪殊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哥哥，修修醒了吗？”
祁厌起身拉开门，缪殊，小花伍文桦齐齐站在门前，担忧地看着他。
他看见飘散的雪花，顿了一下，才轻声说，“还没有。”
缪殊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伍文桦打断，“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随后使了使眼色示意缪殊离开。
祁厌重新关上门，垂着眸子原地愣了一会，忽而抬了抬手，屋内登时便暖和了起来。
他回过身，看见床上坐起的少女心一惊，开口时嗓音不知为何都干巴巴的，“醒了？”
云岁点点头。
“冷不冷？”
她摇摇头，反过来问他，“你没事吧？”
他笑，“没事。对你怎么可能用力。”
她一愣，垂着目光盯着被子发呆。
“外面下雪了。”
“嗯？”她这才回过神，蹭地下了床跑到窗边，推开窗子一看，果不其然。
雪花簌簌地往下落，不一会就在干枯瘦弱的树枝上叠起了薄薄一层。
她将脸探出去，“哇——这就是鹅毛般的大雪吗？”
真他娘的好看啊！
祁厌提着她的鞋子走过来，弯下腰，“穿上。”
语气无比柔和。
云岁低下头，看着他轻柔地抬起自己的脚，一阵感慨，
“你当初掐我脖子的时候可没这么温柔。”
“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眸光颤动，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她重新望向窗外，一只孤单的麻雀闯入视线，在地上留下几个轻轻浅浅的爪印，又很快扑腾着翅膀离开。
思绪翻腾。
“为什么会选择回鬼域？”
她轻轻开口。
祁厌站起身，她却仍不看他。
“当时我并不知道掌权的是鬼相勾堪，一心只想杀了缪殊尽快结束这种被人惦记着性命的日子。”
“不解决，我的身边永远不安全。”
云岁突然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命运就好像一根无形的线，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结局。
这就是，书中的世界吗？
她回忆着之后的剧情。
——祁厌将喻昭掳走后，如同豢养一只金丝雀般将她养在天玄宫内。
文中是喻昭的视角，她对祁厌极其抗拒，只要祁厌出现在视线内，斥骂都算轻的，好几回都动手打了他。
但祁厌从未恼过，挨完打过几日继续来。时间长了喻昭也疲倦了，干脆直接装睡。
这期间他一直很忙，只是不知究竟在忙些什么，甚至有一段时日都不在天玄宫内，这才给了云浸月劫出喻昭的机会。
云岁算了算时间线，正是追查勾堪一事的时间节点。
那后来呢？
后来祁厌就杀上了阙云宗，一夜屠尽满门。
一时间四宗门哀嚎遍地，皆是惶惶不安。
而云浸月凭借着主角光环一人撑起了拯救苍生的重任，在不久后将祁厌诛杀在自陵江。
至此原文结束。
她收回思绪，祁厌正静静等着她的回复。
那双黑沉的眼注视着她，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少年嘴角噙着笑意，眸子却又黑又深，也是这样定定地看着自己，然后语气恶劣地嘲讽她。
“你做得很好。”
她将脑中凌乱的思绪摘干净，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如果你不回去，勾堪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
这话不假。
原文中压根没提什么勾堪的事，有关祁厌上位的地方一笔带过，读者跟随着喻昭的视角很轻易地就对祁厌产生了抵触心理，死认他是黑化。
当初云岁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真切地陪着他走剧情走到如今，她真的很恨这个作者。
也越发觉得祁厌绝不是书中所写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