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美人儿
杜柳思在前面走,宋承麓落后她半步。快到积水处时,宋承麓弯下腰,为杜柳思提起了裙子,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一个王爷不该如此。
这世上绝大部分的男人,无论是高官还是平民,都不会愿意为了让妻子的裙子不沾水而弯下腰,何况是一件已经脏了的裙子。
只有宋承麓会。
他不是为了裙子,只是担心裙子湿了后,她走路不方便。
杜梅念捏紧了筷子。
他是个傻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
鎏锦楼。
坐落在满银河畔的这座歌舞坊,是整个京城最逍遥的去处。
所有的繁华如同烟花,只在晚上呈现,白天,这里只是一座普通的邻水小筑,人烟稀少。
阁楼的那间房门窗紧闭,暗如密室。
书桌上点着一盏灯,照着宋承麓的脸,半明半暗。
书桌后,是整面墙的账本,记录着宋承麓暗中经营的产业。
望山拿了几册账本放在桌上,宋承麓快速翻完,点点头道:“无误。”
望山笑道:“我二哥办事,您还不放心么?”
宋承麓靠在黄梨木螭纹的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扶手。
“老二确实不错。你呢,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右牙站在宋承麓面前,向他汇报查到的信息。
“商远修,汝州人士,父亲是山中的一名猎户。他自小在山林中长大,对识别草药很有天赋,后被隐居在汝州的神医行霖收为弟子。后入京城,考入太医院,收到皇帝的重视。
“商远修性格沉稳,醉心医术,不常与同僚来往。他住在太医署中,无妻无子,孑然一身。
“表面上看起来,商远修独善其身,不涉党争,但我查到一件事:商远修曾秘密进入齐王府几次,他很可能暗中为太子效力。”
“商远修是太子的人?王妃与他认识,难道与太子有勾结?”望山皱眉,望向宋承麓,“他已经按耐不住,要对我们动手了吗?”
宋承麓摇了摇头。
如果太子真的想杀他,新婚夜那天入府的刺客就应该是冲他来的。
“晋王妃与太子一定有关系,但未必是友。”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该回晋王府了。
宋承麓离开时,还没到楼下,就看见走在前面的望山匆匆往回跑,躲在楼梯拐弯处,如临大敌。
“殿下,不好了,王妃来了!”
“她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宋承麓皱了皱眉,探头看了一眼,果真是杜柳思,“先不要惊动任何人,静观其变即可。”
杜柳思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买了一身合适的男装,作公子打扮,头戴玉冠,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俊朗而风流。
一个个子与她差不多高的人跟在她身后,穿着长长的罩衣,垂着头,兜帽的阴影将整个脸都笼罩着。
看不出长相和身形,只能勉强认出是个女的。
守门的小厮弯腰行礼:“公子止步,鎏锦楼每天日落之后才开始营业,若要寻个逍遥自在,烦请您晚上再来。”
杜柳思一展折扇,笑道:“我不是来当客人的,我来跟你们主子谈生意。”
小厮有些犹豫,不肯放人。
杜柳思掏出一枚玉牌在他眼前晃了晃。玉牌翠青,中间刻着一个“璋”字,上下装饰着海崖纹。
“还不快去?”
“烦请您先到二楼雅间等候,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小厮点头哈腰,连忙将杜柳思二人带到了楼上的望舒轩。
片刻后,鎏锦楼的掌柜到了。
“岑掌柜,好久不见。”
杜柳思站起身,朝来人拱拱手。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俊朗男子,身穿海棠红的衣裳,襟下有几朵碗口大的彩绘牡丹,双袖上绣着缠枝花叶,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便是鎏锦楼的掌柜,岑玉嶂。
其他男人要是穿得如此花里胡哨,早就被人骂了。偏偏岑玉嶂长得特别好看,眉目妖冶,身段风流,再夸张的衣服都压不住他的容色。
“原来是青公子,真是久违了。你我上次见面应该是去年了吧?”岑玉嶂盈盈坐下,“请坐。你好久没来了,最近在忙什么?”
杜柳思斟酌了一下言辞:“我组建了一个新家庭。”
“恭喜青公子娶妻!”岑玉嶂笑着为杜柳思斟茶,“抱歉,我先前不知道,没有备礼,回头补上。”
“岑掌柜客气了。”
岑玉嶂为坐在旁边的那个人也倒了一杯茶。
“这位是?”
“妲月,我最喜欢的美人儿。”杜柳思用折扇敲着手心,“岑兄,你是知道的,我平常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收藏美人儿。”
“青公子的眼光极好,先前向我推荐的几位美人儿都是上乘,为我鎏锦镂增色不少。”
杜柳思摆摆手:“先前那几个在妲月这儿都不算什么。”
一听这话,岑玉嶂看向妲月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
“青公子评价这么高,看来此女一定是国色天香。不知妲月姑娘可否摘下兜帽,让岑某饱个眼福?”
杜柳思点点头:“摘吧。”
妲月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白净到极致的脸。
不同寻常的白色,如朔雪,如梨花,皮肤吹弹可破,光滑细腻,精致得不像世间凡俗之人。
岑玉嶂第二眼才注意到五官。眉若缓丘,眼似横波,鼻尖小巧,嘴唇嫣红,挑不出一处不好来。
最可怕的是,她并未上妆!
“如何?”
岑玉嶂愣了半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由衷称赞道:“好!堪称绝色!”
这样出尘绝艳的美人儿,即使在美女如云的鎏锦楼里,都首屈一指。
杜柳思长叹一声,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妲月如同天女下凡,举世无双。要不是我新娶的那位娘子凶悍善妒,容不下人,我可舍不得把妲月让给你。”
岑玉嶂笑道:“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青夫人了。”
沉吟片刻,却不见青公子继续说话。岑玉嶂只好说:“青公子,你开个价吧。”
杜柳思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比了一个“五”。
“五百两?”
“不。”杜柳思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五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