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朝见礼
敢在天子脚下公然派杀手进入晋王府刺杀王妃,除了太子,大约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胆量和本事。
望山还有些困惑:“您的意思是……”
“以手势作为密令,是太子暗卫组织的特色。”宋承麓指着庭院中昨夜杜柳思站的位置,“你在她身后,自然看不清她做了手势。”
望山更疑惑了:“王妃娘娘怎么会和暗兵阁扯上关系?”
在皇上赐婚之前,左相杜家和齐王府都没有什么来往,何况杜梅念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懂暗兵阁的密令?
“这个杜梅念绝对没有看起来简单。牢里晕着的那个杀手,想办法弄醒,撬开嘴看能不能掏出点东西出来。望山,你再着人去查查杜梅念的底细。”
宋承漠起身准备回房,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她那个姐姐,如今的太子妃,杜柳思,也要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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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鸟鸣嘲哳,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很舒服,少有这般惬意的日子。
杜柳思抬手盖住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迷迷糊糊间,杜柳思感觉有人在推自己:“娘子,醒一醒,太阳晒屁股啦!今天不能睡懒觉呀,快起来,快起来!”
一睁眼睛,宋承麓大大的笑脸就在眼前。杜柳思一愣,缓了缓,才想起来自己身在晋王府。
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年轻男子,正是晋王宋承麓。
宋承麓早已穿戴整齐。他今日穿着一身柳绿色的簇新云纹袍,衣服很衬气色,加上神色天真可爱,明明是二十出头的人,瞧着却像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杜柳思坐起身,宋承麓唤人为她洗漱上妆,一个年长一些的姑姑带着四个小丫鬟鱼贯而入。
“拜见王妃娘娘,婢子春满,服侍您梳洗。”为首的姑姑行了礼,吩咐小丫鬟伺候杜柳思漱了口、净了面后,引着杜柳思坐到妆台前,为她上妆。
四个小丫鬟侍立在身后,一人捧巾、一人端水、一人奉钗、一人举冠。
这阵仗在杜柳思的意料之外,弄得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做了三年的岳遣青,一直以男装示人,再加上怕人发现自己是女子,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让人近身服侍。
回左相府后,虽然已经换回了女装,也改不了习惯,并没有丫鬟伺候梳洗,就连成亲也是被人一剂蒙汗药放倒,胡乱捯饬一番塞进花轿的。
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打扮。
宋承麓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瞧着,得意洋洋地问春满:“满娘,我娘子好看吗?”
“娘娘眉目如画,唇若点朱,在婢子见过的姑娘中,容貌是最最上乘的。”春满为杜柳思扑了点粉,稍稍敷了一点儿胭脂,“略施淡妆也是极好看的。”
见春满拿起石黛,宋承麓自告奋勇地凑过来:“我来为娘子画眉吧!”
他会画眉?杜柳思有些紧张,微微蹙起眉头。
宋承麓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叫她微微仰起头,捏着石黛顺着杜柳思的眉毛绘画。
他的手很稳,很快就画完了。
杜柳思见他放下石黛,想要缩回去,下巴上那只手的力道却没有半分减少。
宋承麓并拢食指与中指,指尖轻轻点在杜柳思眉间,慢慢向两边推去。
“娘子,你皱眉不好看。”
这句话说得极为认真,没有半点痴傻的感觉。杜柳思瞧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一双看似清澈的眼睛其实深不见底,她永远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心思九曲八回。
在这时,杜柳思忽然想起一件不算相干的事情来。
昨日嫁过来时,杜柳思觉得晋王府不很热闹,下人不多,至少比昔日的齐王府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晚上府里进了刺客也只有一个打盹的侍卫姗姗来迟。
今日,单单是伺候她梳洗打扮就有五个侍女,不仅数量多,还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女。
尤其是是春满,通身的气度给人感觉,即使是房子着火了,她也能穿戴整齐、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看来这个晋王不像表面上看起来一样无能啊。
春满上好妆后就开始为杜柳思梳头,由衷称赞道,“婢子最喜欢这一头青丝,又黑又亮,真是好看。今日为您梳个元宝髻可好?”
杜柳思点点头。
趁着春满腾出手去选合适的珠钗,宋承麓抓了一把杜柳思的头发在手里把玩,嘻嘻笑着:“娘子,你的头发好香呀!”
杜柳思没忍住,悄悄侧过头翻了个白眼。果然,又开始装傻了。
春满取了珠钗,笑着拍开了宋承麓的手:“王爷,婢子在给娘娘梳头呢,您可不许捣乱。”
宋承麓缩回手,没生气,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哎哟,刚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春满无奈地笑着,重新替杜柳思梳好,动作熟练地盘好元宝髻,再为她簪上珠钗。
望着镜中盘起头发的新妇,杜柳思这才有了一种“我真的嫁人了”的感觉。
这感觉来得不算太迟,只是,她已经做好了这段婚姻形同虚设的心理准备。
平民百姓成婚后,第二日新娘子要和夫君一起拜见公婆,给公公婆婆敬过茶后才算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皇家虽然规矩多,但本质上与平头小民也没什么区别。
按照礼制,皇子成婚第二日要携妻子进宫,拜见太后、皇上和皇后,是谓“朝见礼”。
宋承麓本来不必进宫的。
当今天子仁德,从来不以礼节苛待臣子。对宋承麓这个痴傻的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活着,其他的事情皇上并不计较。
就算是除夕宫宴,宋承麓也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晋王府管家袁槐吩咐小厮备好马车,往内院走去,准备回禀给宋承麓,恰好撞上望山从内院出来。
“槐叔,主子们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走。马车备好了吗?”
“备好了,停在大门外。”
“哎!好嘞,辛苦槐叔了。今天王爷和王妃应该是留在宫里用饭,您就不用让厨房备菜了。”
袁槐见左右无人,凑近了望山,低声问道:“望山呐,我多嘴问一句,咱家主子向来都是深居简出,宫中宴席能避则避,这回怎么上赶着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