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抽丝贰
崔定之带着自己急匆匆的赶到崔开山的书房，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了进去。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崔开山不耐烦的呵斥了崔定之一句，自从那场大火后，自己这个儿子做事是越来越毛躁了，平时的那种谦谦公子的气质难道也被大火烧没了不成。
“父亲，不好了，那李显被黑山贼截杀了！”崔定之仿佛没有听到崔开山的呵斥，自顾自的把从李显到官府找自己报官到自己带人去勘察现场的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崔开山显然是不太相信崔定之说的话：“黑山贼，跑到我青州府来杀人，而且还是杀一个李显？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吗？”
见自己父亲不信，崔定之连忙解释道：“父亲容禀，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区区一个李显还用得着黑山贼出马来除掉他，但是当儿子带着衙役们去比对了通缉令和现场的尸体后，确认袭击李显的人，确实是黑山贼无疑。”
“那些尸体呢？”虽说崔定之说的言辞凿凿，但是崔开山还是不太相信，他要亲眼去看看那些尸体才能放心。毕竟这可是为祸一方的黑山贼，如果真的死在了自己境内，那可是了不得的大政绩。
“儿子回来的时候让衙役都拉去停尸房了，现在仵作应该正在验尸。”
“走，你带为父去看看。”
崔开山在崔定之的引领下，来到了府衙停尸房。停尸房位于青州城西北角中一处偏远地方，因为交通不便，所以很少有百姓来往。
当崔定之推门而进的时候，顿觉一股刺鼻的阴风迎面扑来。伴随着阴风一起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让人直欲作呕。
崔定之很是厌恶，他皱着眉头捂住鼻子说：&34;父亲，这里太阴森恐怖，您在外等候，儿子先进去看看。&34;
崔定之大手一挥道：“不用，当年为父在诏狱的时候，什么阵仗没见过，就这么点小场面，为父还没看在眼里。”说罢，崔开山便撩起裤脚，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见自家父亲如此从容，崔定之也不好再抱怨，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捏住鼻子跟在后面小跑着跟了上去。
验尸的仵作见是刺史大人和刺史公子亲自前来，连忙放下手里的解剖刀，快步走到二人面前行礼。
“下官刘一手，拜见刺史大人。”
下官？崔定之听到仵作的自称愣了愣神，在官场中，像是仵作，师爷，衙役这种的，都不能叫做官，因为他们实际上并不属于帝国的官员序列。他们只是官员们为了能更加方便的处理政务而提拔的帮手，也就是所谓的吏。吏和官的区别除了称谓上不同之外，最大的区别就是官是能领到朝廷分发的俸禄的。比如他崔定之，虽然他目前什么官职都没有，但他现在领的是青州府谷阳郡阴平县县令的俸禄。这也是他的父亲被赶出京城后朝廷给他家的补偿，要不然他怎么可能真的以一介白身去行使一州刺史的职务。
而面前这个本来应该是吏的仵作，自称居然是下官，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其他的隐情不成。
或许是看出了崔定之的疑惑，刘一手摘掉脸上的纱布，露出了一张很年轻的脸，笑着说道：“公子莫怪，家父刘猛曾是西勇虎军副都尉，在漠北一战中不幸中了流矢，因在大漠之中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伤口化脓而亡。而在这的这个官身，就是朝廷为了抚恤家父的征战之功赐予的。”
听到面前之人是当年西勇虎军的遗孤，崔定之不禁肃然起敬，当年的西勇虎军区区万人，就敢在被称作龙虎将军的温三带领下，北出代郡，千里奔袭直插匈奴王庭，若不是最后军队的给养实在是根本上这么长距离的行军，恐怕此刻北面的那个政权早就不存在了。
“想不到刘兄竟然是西勇虎军的遗孤，佩服佩服。”崔定之对着面前的年轻仵作躬身一礼，他最是钦佩这种为家为国的男子汉。
“刘兄既然是官身，为何在不去入仕，反而屈尊在这小小的停尸房里？”崔定之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又窄又臭的停尸房，心里很是疑惑。
“公子不知，刘某自幼就跟随家父学习刀法，没有读过一天书。自从家父死后刘某家道中落，虽有朝廷给的一点儿俸禄，但还是养不起家里人。刘某无奈，只好来这府衙找了份仵作的活计来补贴家用。”刘一手平平淡淡的说着自己的遭遇，没有愤慨，没有悲伤，仿佛故事里的主人公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父亲，刘兄他？”崔定之向着崔开山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国家英雄之后却沦为在停尸房当仵作才能维持度日。
“定之，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还没有经历，这世道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公平的。”崔定之感慨了一句，然后对着刘一手说：“刘小哥，咱们还是去看看那些尸体吧。”
刘一手应了一声，领着父子二人来到了那几具今天刚送来的尸体面前，边看边讲解道：“刺史大人，崔公子，今天送来的这些尸体中，那些家丁打扮的大都死于刀剑或者箭矢，应该是这些身穿黑衣的所为。”
刘一手先是掀开了盖在李家家丁尸体上的白布，只见每具尸体的正面或背面，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刀伤或者箭伤，刀伤大都深约数寸，箭伤也都是直接贯穿胸膛，看得出来，杀他们的人应该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徒。
刘一手把二人又引到另一侧停放黑衣人尸体的地方，掀开白布后指着尸体说：“二位请看，这些就是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和家丁们不同，这些黑衣人都是被一击毙命，从伤口的形状推断，应该是同一人所为，但是”
“但是什么？”崔开山见刘一手犹犹豫豫的，于是自己开口问道。
“但是二位，恕在下眼拙，在下实在是看不出这伤口到底是何种兵刃所为，或者说，实在是看不出是不是普通的兵刃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