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火攻
一缕微风吹皱了橘红的夕阳，被扰动的血红色宝珠慢慢的靠近黑色的砚台，这是生命消逝的前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一根又一根线如同繁杂的乐谱，这是为即将离去的生命送上的挽歌。
五栋、七栋和八栋之间的地方悬挂起了一条条彩旗，彩旗上泛着粼粼幽光。这是今天中午他们突发奇想搞出来的一个东西，为了防止鼠群太多，用尸体压灭火焰，所以他们悬挂了这种彩旗，用来补充燃料。这种方法可以使一些他们原本投掷不到的地方也可以补充燃料，保证能杀尽杀。事实上他们还用各种钢铁制品制作了下坠陷阱，将汽车残骸制成一根根钢条，然后从楼顶扔下去，保证砸到的地方没有活物，但考虑到他们的清理成本以及对于燃烧瓶的负面影响，他们只在五栋、七栋和八栋之间还是悬挂了几组下坠陷阱，用来防备巨型生物。
四栋的临时指挥部内，朱黎看着已经开始要下山的太阳，以及到达五栋和七栋附近的警戒线下达了作战开始的指令。一盆盆动物血肉被放到五栋与八栋的索道上，缓慢的滑到预定位置，然后慢慢的被下放到了地面上，在四栋前一桶鲜血早就放在点燃的火堆之上，两个超大功率的大型风扇转动扇叶，将血液的味道送到更广的地方。
通过望远镜朱黎可以看到远处的房屋里一片片血红色的光芒闪烁，里面饱含着对食物的渴望。随着第一只血鼠冲出黑暗，一群又一群血鼠如水电站的闸门泄洪一般奔涌出来，最终汇聚成铺天盖地的鼠潮。鼠群很快就冲破了简陋的围墙和未点燃的绿化带。八栋也形同虚设，一只只血鼠从外围的门窗钻入又从另一边水泄而出。鼠潮很快就淹没了血肉诱饵，层层堆叠之下竟然在原本诱饵所在的地方堆出来了一个个凸起的山头。不过朱黎更希望那是血鼠的坟头。
当鼠堆达到巅峰的时候郑邪止扔出了自己的燃烧瓶，旋转的火红光芒带着黑色的尾烟划过天际，如同一道破魔符咒印在了天空。在一声清脆的响声后，橘红的火舌从八栋的墙边蔓延开来。这一响就像春天的第一声惊雷，紧随其后的是雨点般的燃烧瓶。但有一部分燃烧瓶由于扔到了鼠堆上，在砸出一个窟窿后并没有爆发出火焰，被鼠群的数量硬生生压灭在幼年期。看到这一幕朱黎立刻下令用喇叭喊话。
“不要扔鼠堆，优先砸血鼠少的地方。”
众人闻言立刻调整力度，力争让燃烧瓶在鼠群中爆开。朱黎则打灯光，用事先约定好的信号通知众人用提前准备的油线点燃绿化带。事实上不是没有燃烧瓶扔到绿化带上，但鼠群流量太大了，把火焰硬生生带走了。而油线走的是下水管道，可以直接连到七栋楼底，在那里有一条拆下来的下水管道保护油线直通绿化带底，而血鼠对于管道没有兴趣。所以很快，绿化带便冒出了黑烟，这意味着下面的火焰已经开始燃起，果然不一会儿一缕缕火苗窜出，绿化带上的血鼠更快的向两边跑去，绿化带里的火焰很快就将血鼠分割开。同时八栋里传出一阵闷响，朱黎他们也在八栋放了许多可燃物，还在里面放了几个油桶，现在看起来油桶终于炸了，受益于烟囱效应和可燃物八栋里的熊熊火焰看起来势不可挡，预计一分钟就能从底层烧到顶层。从楼道和窗户冒出的黑烟在楼顶上方汇聚，如同一把从云端垂下的黑色利刃，收割生命，也宛若巨人的城墙将血鼠群切断。围墙部分就比较平淡了，里面就塞了一些塑料，主要起一个烘托气氛，掩人耳目，不，掩鼠耳目的作用。
“第一阶段达到预期目标，鼠群被成功阻隔在目标区域。目测被困血鼠达到血鼠族群的四分之三。隔离区外的鼠群没有退散，同时也没有观察到更多的血鼠向我们这里前进。未吸引到巨型怪物，与计划相符。”
蒋无遗用笔记本记录着作战经过，这是宝贵的经验，是未来作战可以参考的材料。他们不是军官也没有学过指挥作战。唯一一个有经历的老局长，他在局长位置退下来太早，指挥队级以上单位战斗比较生涩。而且他会的是对人作战，对如此规模的动物作战，他确实不擅长。所以朱黎他们只能从零开始，一点点积累经验。
此时看似形势一片大好，但朱黎等人知道真正的威胁并未消灭。可能是加热血液的效果太好，血腥味吸引的太多血鼠，也可能是他们周围的血鼠就是这么多，总而言之，那几堆鼠堆属实给清理作战增加了不少的难度。他们向鼠堆扔了一些浸满油脂的木质家具，效果就是把上面的鼠群烧掉了一层，露出下面正在啃食同类尸体的几个巨型化的血鼠。
“老蒋，开始执行第二阶段作战任务，启动陷阱吧。”
面对现在这种预料之中的情况，朱黎他们确实有想好对策，他们预计了鼠群过多，死的不够快导致大型血鼠的出现，他们清理计划只让鼠群元气大伤。也预计过巨型怪物搅局，导致功亏一篑。甚至想象过出现过一次便再也没出现的红色蚁群吞噬一切，不过现在这些巨化血鼠的数量还是远超预计。
“虽然数量多了点，但使用之前准备好的下坠陷阱应该可以杀死这些巨型血鼠，还是在计划范围内的。”
蒋无遗想着拿着喇叭，下令启动陷阱。郑邪止收到信号，他们立刻将诱饵肉挂到之前准备的陷阱索道上，然后将诱饵肉依照之前的步骤放了下去但没有完全放到底。鼠群果然很快就被吸引到了诱饵肉下，堆起了新的鼠堆，而原来的鼠堆也像涌动的浪头转移到了诱饵肉的下边。由于死的血鼠还不够多，而且又有血肉吸引，新的鼠堆堆得更快，也因为诱饵有一定高度，鼠堆变得高而细，那几只巨型血鼠也被吸引到了预定区域。看到时机成熟，郑邪止当机立断的砍断了固定陷阱的绳索。
一根根细长的钢条从十八楼高的地方砸下，这能量汽车都能穿个对穿，更何况是还处于血肉之躯的血鼠。
很幸运，只有一只巨型血鼠没被砸死，血鼠堆也被打散。但如果不能尽快消灭血鼠，迟早会有新的巨化血鼠出现。
朱黎启动备用方案，下令用泵向鼠群喷洒汽油，然后下令将之前准备的彩旗扔下去。五栋和七栋的三楼各有四条管道伸了出来，汽油被泵送至管道从喷嘴喷出，雾化的汽油覆盖到了鼠潮表面的每一只血鼠，当彩旗落下，大火瞬间覆盖了所有的血鼠，鼠群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目测已经降到了原来的二分之一。。
就在同在指挥部的张世昌等人准备开香槟庆贺时异变陡生，十几只血鼠穿过了屏障，进入了小区里面。之前之所以不用泵而是用燃烧瓶就是因为泵一次出油量太大，范围太广，如果汽油不能及时燃烧就会让血鼠有机会进入小区。
果然，现在虽然依靠彩旗点燃了汽油，但在彩旗落下前有一部分血鼠从鼠潮的上面被挤到了下面，从而全身覆盖汽油的同时又没有被点燃，达成了进入小区的要求，。
燃烧瓶则因为他们可以选择扔的地方，而且自带火源隐患不大。好在这种情况朱黎他们也早有预计，装备着铠甲和长矛的防卫队每人间隔两米在屏障的边缘严阵以待，血鼠刚出来便被长矛扎了个透心凉，这一波突出重围的血鼠被尽数剿灭。但这一波血鼠就像打开了血鼠们的某种枷锁，它们开始冲击屏障，虽然大多数血鼠都在碰到屏障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仍有一部分幸运儿冲破了屏障，增加防卫队的守卫压力。
看着转移注意力的血鼠，朱黎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于是下令。
“关闭油泵，减少扔燃烧瓶的频率，燃烧瓶着重照护绿化带区域和围墙区域，争取让这些血鼠向屏障聚集。将剩下的动物鲜血抬出来，进行小火加热，注意别让血熟了。”
“呃，会长，我们的血液已经用完了……”
正在兴头上的朱黎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差点忘了，他们之前准备了许多动物鲜血，但今天早上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疯狂动物保护人士把血都打翻了。
“那个神经病是怎么回事，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她之前养了四只猫，灾变之后那些猫都消失了。她说是因为灾变猫逃走了，但根据他邻居描述，事实上是她主动把猫抛弃了。她看到我们搬运动物鲜血，认为是我们杀了她的猫，所以攻击我们打翻了鲜血。”
朱黎听着这狗血倒灶的破事，属实脑壳疼。实验室建立有一天多了，那些宠物他们也是光明正大的抓的，当时不来阻止，事后撒泼，说那女孩不是别有目的他不信。
“那女孩有提什么要求吗？”
“呃，没有。”
蒋无遗打开另一本笔记，扯了扯嘴角，一脸不可理喻的读着他们调查的结果。
“事实上，我用心理医生的专业素质来看。这个人完全是因为之前抛弃了猫，然后被悔罪感淹没，最终因为看到动物鲜血认为自己的抛弃导致了猫的死亡，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在那一刻情感爆炸淹没理智，为了掩盖负罪感攻击我们。”
“无妄之灾？”
“算是吧。”
朱黎感觉头更疼了，这种意料之外的事真的耗费脑细胞。他们能做的都做了，事先通知了，抓的时候光明正大，还拿喇叭喊过，但很少有人要，毕竟人都吃不饱又哪里有心思养宠物。而现在又没有安定下来，还有人对宠物念念不忘，这么不舍当初扔了干嘛呢。就在朱黎继续头疼的时候，意外出现了。五栋十层的一个房间里，一个人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靠，什么情况？蒋无遗你去看看。”
“呃，不用了，那里应该是我们关那个女孩的地方。”
“为啥放哪里？”
“那是她家……”
“屮。”
朱黎服了，但很快就发生了一件更令他服气的事。就在那女孩即将落到血鼠群里时，一滴眼泪从她的脸庞划过，滴落到了血鼠群里。血色的阳光在这一刻仿佛更加浓郁，但却没有使人感觉到更加温暖，反而使朱黎等人如坠冰窟。
女孩的身体仿佛突然被一股力量抓住，头慢慢的由向下转为了向上，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血鼠群也如临大敌，纷纷远离女孩所在的地方。随着一声声猫叫，不知何处来的雪花在女孩脚底汇集，形成了四只雪白的猫。它们围着女孩奔跑，还不时蹭着女孩的腿撒娇。女孩听到一声声熟悉的猫叫，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看着脚边奔跑的四只小猫，眼泪止不住的流。她看着熟悉的猫，轻轻的呼唤着自己给它们取的名字，在得到小猫们的反馈后她激动的抱起了小猫，慢慢的向小区外走去。当她走到围墙时，随手一指，奔腾的火焰熄灭，一层厚厚的寒霜爬满汽车残骸。就这样，一人四猫消失在了夕阳中。
朱黎很快就从懵逼中清醒过来，看着熄灭的围墙，感觉头痛欲裂。那女孩走的潇洒，但她熄灭了火焰，这直接导致血鼠现在是进可攻，退可守，攻守易形了。而且他为了吸引血鼠冲击屏障，降低了燃烧瓶的投掷效率，所以本来挤在外面的血鼠毫无阻拦的冲进了包围圈。
“快！继续投掷燃烧瓶！油泵也给我开起来。黄忠义，把喷火枪拿出来，压上去。魏臣，去把能用作滚木的东西都拿来，给我砸。”
“可是喷火枪还不稳定……”
“没有可是，现在不压上就没机会上了。”
紧急做出调整后朱黎看着外面开始忙碌的人群，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蒋无遗。
“这算啥？”
“这算魔法。”
蒋无遗依然一脸不可置信。
“我说的不是这个。”
“这算报复，或者说强者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