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心意无解,唯有相思
走进书肆,房断琴抬眼看到如今的状元在整理架子上的书籍,好像时间又回到了会试之前姜望穿在书肆居住的日子。
她有些恍惚,想起自己母亲之前深夜跟她讲与那个男人之间的故事。
房淑景原出生于一个七品官员府,排行老三,在家里算是不高不低,没有地位。
与母亲定亲,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两人暗生情愫,后来过了长辈那边的明路,没过多久便也成婚了。
婚后,他伏案读书,她研墨陪伴,过得也算是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也是祖宗保佑,房淑景在科举上大展身手,虽没进前三甲,但被丞相举荐,在七品官熬了几年,封户部尚书一职。
一切本该这般美好,可是在官场上浮浮沉沉,终究有些人会失了本心。
房断琴没见证过父母美好的感情,却真实见证了变心后的悲凉。
注意到房断琴过来,但是在发呆,不像她平常的样子,姜望穿走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摇摇头,房断琴轻笑一声走上前。
站在姜望穿旁边,从架子里抽出一本书放在该去的地方,“姜公子不用摆放了,我们书肆再穷苦,也不会请不起几个收拾书的人。”
顿了一下,房断琴继续开口,“总不至于麻烦状元整理。”
“之前在这里待着的时候习惯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到了什么地位,便高人一等。
如果德不配位,终究会被人拉下去。
放好最后一本书,姜望穿转过身看向旁边的房断琴,眉间露出一丝喜悦。
明白克己复礼的人,见到心爱的姑娘,心意也会从眉眼中露出来。
房断琴倒是毫不在意旁边姜望穿的态度,只是平平淡淡问了一句,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姜公子来寒店有何事?”
“房姑娘,在下……”还未说完,姜望穿对上房断琴看过来的眼睛,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呆愣在原地,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那双眼睛下,他就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而不是寒窗苦读诗书十几载的状元,被打的无处遁身,原本堵在心口许久的话再怎么张口也说不出。
果然就像戏文中说的一样,哪怕再淡定的人,遇到喜欢的人,脑子里也会变成一团浆糊,双手也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转过头收回眼神,房断琴不再看姜望穿,抬脚想要离开这里,其实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姜望穿想要干什么,于是想要赶紧快步离开。
她好像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也不想直接说出来伤害姜望穿,毕竟她已经在心里把他当朋友了。
可姜望穿怎么愿意,错过这次单独相处的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了,他连忙快走几步到房断琴的前面。
“房姑娘!”面对房断琴,姜望穿鼓起勇气直面房断琴的眼睛,两眼满是认真,希望房断琴能够认真听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在下心悦你。”
紧盯面前心上人的一双眼睛,就像直视着深不见底的大海,里面波澜不惊,没有一点感情上的起伏,更没有喜悦。
瞬间让姜望穿一下子泄了浑身的力气。
这一刻,房断琴没有说出口,他也隐约明白房断琴的意思。
“我知道。”房断琴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还没等姜望穿逃避,下一句话就击碎了平静的湖水,“但是小女对你没有感情。”
房断琴直直盯着姜望穿的眼睛。
“您有更好的选择的,您自己清楚。”
她指的是上官清婉,也指的是姜望穿现在非比寻常的身份。
等到过几日骑马游街,只怕有更多京城贵女
姜望穿呆愣在原地,房断琴越过他离开,还没走多远,姜望穿突然来了一句,“在下会努力让姑娘看到我的诚意的。”
没有任何停顿,房断琴离开了,但她没有在一楼门口掌柜处坐下,而是到达后院,靠着院里的一根柱子,她看着天边飞去的孤雁。
那人应当如同鸿雁长飞,不应该被自己这滩污泥有所牵扯。
房断琴轻叹一口气,“何必呢?”
自己一个对爱情绝望的人怎么可能再看得上什么人,无论姜望穿还是什么人,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笑着笑着,房断琴哭了起来,她浑身颤抖,忽然间想起来之前在府上那段经历,每天夜里回荡着的母亲的哭声和乌青的痕迹。
这些俨然已经成了她现在的噩梦,也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这些姜望穿一点都不知道,没有人跟他说过房断琴发生的一切,房断琴也不会自己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人看。
他满心只当房断琴的性格就是如此,只是和他还不熟悉,才处处躲着自己,才在那么多时刻平白无故发呆。
自己也应该更加真诚对待她,哪怕没有结果。
也有些懊悔自己有些太着急,这么一来可能会吓到房断琴,应该再等一段时间,等两个人更加熟悉一些。
“大哥哥,你能教我一下这句什么意思吗?”突然一个小男孩拽拽姜望穿的宽袖。
书肆有配备专门的先生,坐班的穿着专门的衣服,在特定的地方。
也有的先生不坐班的时候,会帮着整理书籍。
有些小孩不想等坐班的先生,就去找闲散在书架旁边整理书籍的人。
姜望穿低下头,看向才到自己腰部的小男孩,他手上捧着一本论语,高高地举起来。
让姜望穿想起来小时候那个求知若渴的自己。
那时候自己向夫子问问题,是不是在夫子眼里也像这般。
他蹲下身,看着小男孩指着的句子,“是这句,‘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吗?”
男孩点点头。
“这句话是说小人如果犯了错误,一定会加以掩饰。”姜望穿顿了片刻,“是在告诫我们要勇敢面对失败,不要给自己的错误找理由。”
面前的小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冒起清澈的声音。
“是说我下次偷偷去院子里拔鸡的羽毛,要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姜望穿想到那副场景,笑了出声。
“要先学会不去欺负它。”他摸摸男孩的脑袋。
“是它们先欺负我的。”小男孩嘟囔着,然后抬起头,深深鞠一躬,“多谢先生。”
他笑着应下,看着小男孩离别的身影,像是在送别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