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羡慕
夜深，但书肆里依旧点着许多蜡烛，作为为百姓提供读书场所的书肆，哪怕在晚上也可以很好地读书。
对于这一点，陈归惜和胡玉樊曾来过两次，嘱咐不要吝惜，最好每个桌子旁边配一盏烛灯。
书肆比较安静，因为不是出于盈利的目的，所以房断琴从来没有担心要怎么样才能增多客人的数量。
她在闲暇之余还可以找几本书拿来看。
还有几人在书肆里阅读书籍，都是普通老百姓，至于贵族，房断琴在这里待了一整天也没看到几个，可能因为这里不是那些纨绔子弟喜欢的地方吧。
比起喧闹的街市，这里的确是为数不多的安静之所。
这个时候，书肆请的两个教书先生都还在，不少老人大人和小孩都会去询问，每当这种时刻，房断琴总能体会到陈归惜他们干这些事情的真正的意义。
她也感谢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委任自己来干这么重要的事情。
和自己父亲真是不一样，父亲每天都看不惯自己，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言语乃至动作羞辱自己。
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房断琴连忙收住，不能想不敢想，她怕自己想下去又会舍不得母亲，可是让自己离开那里是母亲最大的愿望，而且她好不容易逃离那个恶魔般的家。
哪怕是为了帮母亲去看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她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就在房断琴胡思乱想之际，有一个小孩子跑到柜台前面，踮着脚努力向上看着房断琴。
房断琴注意到他，轻声问道，“怎么了？小朋友？”
那小孩子可能是第一次一个人出来，有些怯懦，“姐姐，我能问一下，我想给哥哥买一些写字的纸，多少钱？”
小孩子有些毛毛躁躁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二十铜板一刀。”房断琴轻声说。
她看见小孩眼睛里漫上欣喜，并且迅速递上铜板，房断琴从旁边拿出打包好的纸张认真放在小孩的手上。
“谢谢姐姐。”小孩拿起包裹，跑向不远处的大人。
望着小孩的身影，房断琴逐渐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因为自己小时候性格孤僻，母亲为了鼓励自己多出去跟别人接触，也经常带自己出去外面买东西。
母亲跟她说她们虽然过着痛苦的生活，但是也不应该放弃未来的无限可能。
缓下心神，眼睛扫过，看到窝在一楼大厅的一个角落，正在为了准备会试正在背书目的姜望穿，忽然想起姜望穿今天还没有喝药。
怎么说也得做好人做到底，而且他一个人来到京城，也没有人陪同，看起来就很孤单，怎么说把人家丢在那里也不太合适。
让小厮照看好店铺，房断琴放下手中的事情自己进去熬药。
一手端着药，一手拿一碗茶，房断琴朝姜望穿的方向走过来，把东西放在姜望穿的桌子上，为了不弄湿姜望穿桌子上的书，把两个碗都放远了一些。
看书的余光看到房断琴放下碗的瞬间，姜望穿发现房断琴白皙的手指被有些烫的碗弄得有些发红。
姜望穿抬头，房断琴眉眼低顺，但因为遭遇，又有几分冷清，但这些都在姜望穿眼中平添几分色彩。
忽然间与房断琴四目相对，姜望穿瞬间脸红地低下头，房断琴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或许也不是不懂，只是自己先排除了所有的感情。
“这碗是药，趁热赶紧喝。这碗是茶，解渴。”房断琴语气有些冷淡，但是到姜望穿耳中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清，还有一种默默的关心。
有些人骨子里的温柔怎样也不可能伪装的。
“多谢姑娘。”姜望穿露出自己最得体的笑。
放下东西后，房断琴便转身离开，转身后飘动旋转的衣摆带出一股香气，伴着浓浓的药香和淡淡的茶香，钻进姜望穿的鼻子里，原本脸上消下去的颜色又平添了几分红晕。
拿起有些烫的药碗，从手上传到全身的暖意，虽然喝到嘴里是苦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是甜的。
姜望穿边喝药边偷偷隔着药碗偷瞄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房断琴，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心里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不知道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是什么，不过既让人有些难受，但又不想让人拒绝，人生中第一次除了读书之外，姜望穿遇到了迷茫，这种困境他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敛下眼眸，姜望穿收回眼神，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了逃避这种感觉，他只能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书上。
脑子里满装着“之乎者也”的诗句。
天色渐晚，书肆的客人都已经离开回家，大堂里基本上只剩下他们俩人。
姜望穿抬起头，看向还坐在原位的女孩，房断琴此时正倚着桌子休息，看起来好不悠闲。
收拾好自己桌上散乱的书和纸张，姜望穿缓步来到房断琴面前。
“我回去了，姑娘早些休息。”姜望穿发现房断琴脸上隐隐有些疲惫，忍不住多说了后半句。
房断琴抬眸，感觉时辰有些尚早，不禁有些奇怪，“你们读书人不是都读到日上三竿的吗？你这么早？”
她府上有几个庶兄便经常房间亮到很晚，里面传出声音，他们跟父亲说在读书，父亲每次听到这种话都十分满意，对他们又夸又奖。
而她小时候很羡慕哥哥们被父亲夸奖，但自己每次怎么努力也没办法，遭受的也只是父亲的批评。
姜望穿笑了笑，“睡太晚也于读书无益。”
房断琴点头，像是听进去了姜望穿说的话。
“那姜公子先回去休息吧。”
姜望穿欠身离开，走进小院，青色的衣袍消失在夜幕中。
书肆的大门刚才已经被房断琴锁了起来，侍卫也在关门的时候离开回去休息，整个空间越发显得黑暗一片。
望着眼前漆黑的一片，房断琴缓缓开口。
“母亲，不知道你看到现在的我，会不会高兴。”
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