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是他不配
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见宁露榣的时候。
那会,父亲经常带他去谢家,他原以为是为了给自己找玩伴,结果后来他才知道,父亲是为了去看谢琰泽。
那个他此生最爱的人所生的孩子。
顾策见到宁露榣的时候,她正躲在谢琰泽身后,就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兔子。
不管做什么,她都是怯生生,甚至看起来不太灵光,好像除了谢琰泽,没有孩子爱跟她玩。
可后来玩游戏,他们却俩分到一组,本来这个游戏他是很擅长的,还有十连冠的最佳纪录。
可谢琰泽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一直和他们对着干,加上宁露榣又不太会,顾策心里又气又急,眼看就要输了。
谢琰泽却坏心眼地对他提起一个赌注来,
“顾策,这样吧,你和我比摔跤,你要是赢了,那这游戏我就认输,你十冠王的称呼也就保得住,可你要是输了,那你就去院子里学狗叫。”
在小孩子的眼中,有什么比“荣誉”更重要呢?
他当即答应下来,可宁露榣却拦在他身前,“你不能去,他手黑得要死,他就是故意的!”
顾策一把撩开她,挽起袖子就和谢琰泽去了院子,随后,他就被谢琰泽摔了个狗吃屎,可谢琰泽却笑嘻嘻把他扶起来,在他耳边说着,
“下次就算抽到了和她一组,也要让给我,知道了吗?”
陆斯年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少年倔强地一字一句道,“不知道!”
没等到满意的回答,谢琰泽清隽的脸一沉,作势又要开摔。
“不可以!谢琰泽!你放开他!”
小女孩气鼓鼓地跑到他们中间,和谢琰泽对峙着,一边警告着谢琰泽,一边用那小短手将顾策护在身后。
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懦弱的小女孩,竟还有这样一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人们来了,这场闹剧终于在谢琰泽的道歉和面壁思过下迎来尾声。
趁着医生给他处理完擦伤的时间,宁露榣悄悄溜到他身边,那双水灵的黑色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小女孩一摊手掌,
“给,阿策哥哥,你吃点糖吧,我每次生病了,吃点糖就不难受了。”
看他接过了糖,宁露榣这才松了口气,朝他咧嘴一笑,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其实我哥哥他平时都不这样的,嗯你就当他脑子不好,不要和他计较了,可以吗?”
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连带他心里的怒气,都软了下去。
“刚刚,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啊?”
女孩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露出有些疑惑,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问这种傻问题。
“因为摔跤会很痛啊,还会受伤,我不想有人受伤。”
眼前的女孩,似乎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好像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不甘心的欲望,也没有虚无的争夺。
有的,只有简单的纯粹与善良。
本以为事情就会到此为止,可回家后,父亲拉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
“你和琰泽置什么气啊!你让着他又怎么了,不就一个游戏吗?至于吗?”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净给我惹事!”
从小到大,这是父亲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他的父亲,父亲不仅没为他鸣不平,反而责怪受害者的他。
少年默默忍着这些苛责,不发一言,可他的沉默却引得顾父更加生气,直接一把揪住他耳朵,逼迫他。
“明天!你就给我去谢家,跟琰泽赔罪!”
“凭什么!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凭什么我要给他道歉!”
少年怒吼着,积攒的委屈一股脑爆发出来,他不明白,明明他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何父亲只在乎那个伤害他的浑蛋。
顾父静静看着发狂的顾策,冷笑着威胁他,
“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养的那只鸟给杀了!”
“不可以!你不可以伤害咕咕!”
可父亲却没理会不断哭闹的他,转身就让人去了他房间,将那只装着小麻雀的笼子提了出来。
鸟笼里的麻雀似乎也感知到了危险,一个劲地扑腾,顾父嫌恶地皱起眉,
“顾策,你到底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摔死它!”
那只小麻雀是顾策在放学途中无意捡到的,它受了很重的伤,庆幸的是,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它终于恢复如初。
可如今,这幼小的生命,却成为了他父亲拿捏他的筹码。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愤然起身,发疯似的撞开了所有人,抢过鸟笼,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家门。
他走了好久,也哭了好久,直到又听到那软糯的声音,
“哥哥,快回家啦,再不回去又会被骂的。”
谢琰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对甜品店的店员凶巴巴地催促着,“做好没有啊!我妹等着吃呢?”
宁露榣很着急,拉着他的衣服一个劲摇头,“哎呀,我不吃那个蛋糕啦,快回去啦!”
谢琰泽却一本正经道,“不行。”
“你今天帮了我,我一定要给你买到你最喜欢的那个蛋糕!”
宁露榣一愣,“你怎么知道…”
谢琰泽认真地注视着她,“傻瓜,要不是你拦着我,还去安抚顾策那小子,我今天可能可不是被罚站就完了,怎么都得被我爸打一顿。”
“那你明明知道这些事不能做,为什么还非要做啊。”
顾策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蛋糕,放在桌上,“那,露露,那为什么你要帮我呢?”
宁露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保护你就和你保护我一样,我不想让你受伤。”
“可你呢?为什么干嘛非要做这些危险的事。”
谢琰泽慢条斯理地拿过刀叉,“因为我就想看你,为了我这么做。”
他切下了一块蛋糕,用餐叉送到宁露榣嘴前,女孩乖巧地张嘴吃下。
“甜吗?”
宁露榣点了点头。
谢琰泽看着她,笑得异常温柔,“我也觉得很甜。”
顾策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就好像流浪的小猫看到有家有爱的家猫。
原来她替谢琰泽道歉,拿糖给他,都只是让他不要再计较,想要息事宁人。
而谢琰泽,只是将这件事,当做一个游戏,当做一个感受宁露榣对他的在意程度的游戏。
但自己呢,自己又是什么。
所有人都喜欢谢琰泽,不论是他的父亲,还是那个女孩,而他,却弱小得连只麻雀都保护不了。
这样的人,似乎真的不配拥有幸福。
他打开笼子,让咕咕飞走了,而他的心里,却画地为牢,锁上了对三个人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