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家2
桑父缓了口气，赶紧解释：“人家大夫说让我先拿二十块，赶紧到医院检查，要是再拖下去，那就不知道要多少钱了。”
“跟孩子的命比起来，钱这些身外之物肯定得往后摆，您先拿给我吧。”说罢，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老太太。
虽说心里知道家里大概率会因为这钱翻脸，但真说出口的时候，桑父还是隐隐期待着爹娘的态度能是好的。
桑奶奶还没说话，大房媳妇赵芳先忍不住了。
“听听三弟说得是什么话？钱是身外之物？那娶媳妇生孙子哪个不用钱？你家四妮儿的命就是命，那我大孙子，娘的大重孙的命就不是命？”她咬着后槽牙噼里啪啦质问一通。
桑父只觉得可笑，先不说人的命能不能比，就说她拿然然和没影的空气比，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话大嫂没教过二妮儿吧。”桑父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不要忘了，我们然然这样跟你闺女脱不了干系，她要是不干那不是人的事，然然用得着花这么多钱治病？”
赵芳被他的话噎住，小声嘟囔着：“谁说不给她治了？我是说三弟的态度有问题，把钱不当钱的，为个赔钱货大手大脚。”
这样说着，她心里的底气更甚：“不是我这当伯娘的不心疼，两三块钱全家勒紧裤腰带肯定给她挤出来。但现在她不是无底洞嘛，咱又不是资本家，哪能往里头扔钱？”
“瞎说甚呢！”桑老根敲了敲烟杆，脸色黑的像碳一样，他厉声道，“咱家可是地地道道的三辈贫农。”
赵芳见公公开口了，也不敢多言，皱着眉头走到桑奶奶那，伏在老太太耳边轻声说：“娘，都说好了公中的钱是国强娶媳妇的，不能动。”
桑奶奶深深地看了桑父一眼，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
片刻后板着脸说：“五块，多了没有。不行让她回来，家里风水好，挨挨就过去了。”
“娘！”桑父见父母是这种态度，心里的失望不言而喻。
同时也有点庆幸和释然，通过这件事，他也算是看透了，在爹娘心里，自己这个儿子原来只值五块钱。
桑父讽刺地勾了勾嘴角：“今天在卫生所已经打了三块钱白条了，您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去借，等来年我和林舒的公分换了钱我们再还。”
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滚回来！”桑老根见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去借？你明年的公分不是咱老桑家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爹说得对。”桑有福好不容易抓住了桑父的错处，忙在一旁帮腔，“咱还没分家呢，你明年的公分也有我们一份，要是我和你二哥都和你一样，那家还过不过了。”
桑父气笑了，反正都要撕破脸皮，他也不在乎维持什么表面兄弟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桑有福问：“我闺女病的严重，大哥刚才不愿意为她说一句话，现在想起让我和林舒供你儿子娶媳妇了？”
他和媳妇每年挣多少公分，分多少粮食，有多少用在了然然身上，在坐的桑家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
桑有福被他问得脸涨红，不服气地道：“你没有儿子，以后还不是得靠国强他们摔盆打幡？”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在乎那些，有然然就够了。”又是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桑父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多说。
“死鸭子嘴硬。”桑有福哼了声，“就一个闺女，没有了我看你靠谁去，谁给谁养儿子还不一定呢。”
听完自家男人说的这话，赵芳脸色瞬间变了。
可不是，二房只有一个男丁，他们大房三个，这次要是因为秀儿让四妮儿没了，说不准老三会发疯让她赔个儿子。
这哪行？
“治！”赵芳猛得拍了拍大腿，喊道，“我同意给四妮儿治。”
屋内众人都惊讶地望着她。
桑有福更是给了她后背一巴掌：“你看见从天上掉下钱来了？”
赵芳把他的手按下，叹了口气说：“老三想给闺女治病，家里这么多人都得要爹娘操心，没钱给四妮儿，要我看两方都没有错。”
说完，她犹豫地望向坐在主位的公婆：“要想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你倒是说。”桑奶奶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分家。”赵芳眯着眼睛小声道：“让老三用自家的钱给四妮儿看病不就行了，谁也不欠谁的。”
“不可能！”听儿媳妇说出这种话，桑老根气道，“老子还没死呢。”
赵芳的提议倒是让桑父颇为惊讶，他原本想着再拖两天，等然然的“病”再需要多花钱的时候，主动提分家的。
没想到被大房先讲出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爹，娘，我不是那意思。”赵芳看二老脸色变了，连忙安抚，“我是想能不能把三房他们分出去，咱们其他的还是不变。”
她才不傻呢，二房干活都是好手，哪个闺女都比自家这个勤快，养三个皮小子压力多大，她可不想天天忙上忙下。
“我同意。”桑父抿唇，冷眼瞧着，只要能让然然远离他们，剩下的人怎么生活不关他的事。
桑奶奶瞪了大儿媳妇一眼，严肃道：“我不同意。”
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子，以后真分了家，更管不了他了。
“哎……”赵芳摆摆手，给公婆使了个眼色。
她把两位老人拉到一边，悄悄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打算：“家里的房子都是您二老的，您只给他分钱不给他分房子不就行了。那老三家腾出来的屋子正好还能给国强当婚房了，这算下来不是还能省钱？”
老桑家的劳动力不算多，小一辈里长成的也就大房里的两个，但也拿不了满公分。
这年头生产队分红余钱都兑换不了多少，好多都是先欠在账上，家里的钱分成几瓣以后，还真不一定够起间房。
显然，桑家老两口都想通了这笔帐，桑老根听完沉默下来，烦躁地抽了几口旱烟。
桑奶奶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她清了清嗓子问桑父：“房子没有你的份，你也同意？”
桑父闻言松了口气，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我没意见。”他沉声应道。
他本来也没打算让媳妇闺女再待在这，至于那间屋子，就当孝顺老人了。
看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桑奶奶怀疑有哪不对，这小儿子平时看上去老实，心眼可一点不少。
“四妮儿真病的那么严重？”她皱眉起身，拍板道，“先去看看她再定分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