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优菈的决意
虽然这样想着,但优菈熄灯之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时,还是感到辗转难眠。
不只是对于这过分舒适的环境感到不适的缘故,也不只是因为两个世界的巨大差距让她哪怕明知无法,也止不住的担忧提瓦特未来未卜的命运。
更是因为这个世界有着原神这么一款可以从更广阔的角度遍览提瓦特的游戏,而沐子作为老原神玩家,之前说出来的许多涉及到提瓦特的内容都在不断颠覆着优菈的三观。
异世界与提瓦特有多大的差别是一回事,提瓦特本身的情况又是另一回事。
在蓝星见到再多难以想象的光景,优菈都可以用“这是异世界”来让自己接受这一切。
但当她发现,就连她生长的提瓦特似乎都不是她此前了解的那般时,承载着她过去的一切似乎也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
在蓝星的一切面前,那些故事似乎十分的微不足道,但那些故事也是支撑着她这个人的基础。
现在,这一切都在被不断的否定。
曾经,她相信自己是劳伦斯家族真正精神的传承者,是高洁的浪花骑士。
她自诩污泥中的清莲,不与族人同流合污的同时,却也无法割舍劳伦斯之名,并发誓要用自己一生的努力将劳伦斯家族的光辉传统全部找回。
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交织在她的身上,罪责和荣光的矛盾融合在她心中。
在世人的排斥与自身的奋进中,她持续不断的努力前行,也因此获得了神灵的认可,拥有了冰神之眼。
但这一切真的是必要的吗?她真的有这么在乎这些吗?她这一生真的有必要被一个“劳伦斯”捆绑致死吗?
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优菈,她注定要与“劳伦斯”共存亡,她自己也是这么坚信的。
她的所有记忆也向她证明,的确是劳伦斯家族塑造了她,不论是她的贵族礼仪、厨艺、舞蹈还是她的矛盾,都源自劳伦斯家族。
她的使命感也源自于此,因为在同样的环境下成长,她却和劳伦斯家族的其余族人都不一样。
但现在,她却有了别样的认知。
前不久,在沐子的帮助下,她以旅行者的视角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极为别扭的人,一个甚至无法正常社交的人,一个背负着巨大的包袱,试图努力融入蒙德,却因为被包袱卡着而始终只能徘徊在门口的可怜人。
明明只要把背上的包袱一甩就能够更好地生活,但她却始终坚持着把包袱扛着,只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早已过时的信念。
虚无缥缈、早已过时……优菈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她觉得自己之前肯定不会这样评价自己的坚持。
是因为原神提供的独特视角让她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吗?
还是因为原神的宏大叙事让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这点坚持其实很可笑?
亦或是她从原神的其余剧情中明悟了自己之前为了这点坚持都放弃了多少更加宝贵的事物?
但不论如何,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她已经度过的二十几年从根本上说就是一个错误。
消极的情绪在优菈脑海中翻腾,某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这个人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但优菈终究是坚强的,她的自怨自艾到这一步就彻底止住了。
而后,她开始仔细回味自己失败的前半生,打算从失败中总结经验,为自己重新规划自己将来努力的方向,重新规划一个更好地人生目标,让自己的后半生活的更加精彩,也更有意义。
用璃月和神州的话来说,失败乃成功之母。
虽然突然穿越到异世界让她的未来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但不论未来究竟如何,总不会比自己之前的生活更差了。
但在仔细复盘自己前半生的过程中,优菈却渐渐觉得奇怪。
她怎么就会一直在这样愚蠢的道路上坚持这么久呢?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坚信自己曾经为之努力的可笑目标高于一切?
在这条别扭的道路上前行,优菈吃过的苦头非常多,得到的回报却很少。
甚至很多时候,她都为了自己的坚持而放弃掉了其实在她看来也非常宝贵的事物。
比如和安柏的友情,安柏一直在努力和她建立更加亲切的关系,也试图让她和蒙德城内的大家关系变的更加正常。
但每次她都会在临门一脚时退缩,用各种各样别扭的说辞来回避这些美好。
为什么?当时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劳伦斯这个名字带来的不安全感有那么高吗?
她怎么会坚定不移的认为众人无论表现的多么亲切,内心之中都一定对她带有偏见?又怎么会坚信与自己的交往也将使得那些人缘本就很好的人和她一样被大家排斥?
现在回忆这一切时,优菈感觉自己就像个不知好歹的傻子。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智商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是什么影响了她的判断?
第一遍回忆,优菈不得要领,但她并未气馁,又复盘了第二遍、第三遍。
在反反复复的回忆了自己的前半生后,优菈的神色逐渐变的凝重,面色冰冷的有些吓人。
她将自己别在胸前的神之眼取了下来,看着这颗散发着冰元素淡白色微光的玻璃珠,手上忽然猛地一使劲。
“咔——”
神之眼从优菈发力的位置裂开了,大的缝隙迅速带出了许多小的缝隙。
很快,它就像是质量欠佳的玻璃球一样,爆碎成了一地的渣子。
内里凝聚的冰元素也在这个过程中快速向外逸散出来,让这间豪华套房内的温度转瞬之间便下降了二十多度,浴室的玻璃墙面上甚至凝结出了许多冰渣。
神之眼空间中的事物也掉了出来,宗室大剑、备用的衣服,还有优菈的一些个人物品,它们全都落在了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优菈早已忘记了寒冷的感觉,哪怕是在冰冷的蒙德雪山上,她都能光着身子下水洗澡。
但她此时却打了个寒战,体感的凉意也前所未有的浓重。
对此,优菈并没有感到诧异或是惊慌,反而畅快的笑出了声:
“哈哈!果然是这样!失去了天理的支撑,你也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已经毁坏的神之眼不会再给出任何回应了,而优菈,她现在的心绪则是相当的复杂。
就在刚才,在神之眼崩毁的那一刻,无数曾经被她忽略的,压抑的,遗忘的情绪和记忆都涌了上来,在她的脑海中横冲直撞。
同时,原本在她心中印象十分深刻,让她好不容易才摆脱的,所谓劳伦斯家曾经的荣光,所谓蒙德人们对她的排斥,都在瞬间变得模糊了许多。
虽然不至于直接忘掉,但现在的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天理……呵,我早该想明白的,不是自己慢慢掌握的力量,终究是会伴随着巨大的代价。”
感慨一声后,优菈闭上眼睛,重新回忆自己之前掌控冰元素的感觉。
神之眼没必要存在,但曾经掌握的力量,优菈也不会放弃。
连丘丘人都能在没有神之眼的情况下掌握元素力,难道她在失去了天理的禁制后,元素力天赋还不如丘丘人强吗?
虽然在教会的典籍中明确记载着元素力对人是有害的,哪怕是神之眼的持有者也不能长期接触高浓度的元素力。
但既然神之眼能够帮助优菈运用和储存元素力,这就说明提瓦特人通过一定的机制,还是可以和元素力维持共存的。
至冬国的邪眼就是这条道路的一种发展方向,丘丘人的萨满和游侠则对应着另一种方向。
但这两种方向对于提瓦特人来说都有着致命的缺陷,邪眼对生命力的损耗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优菈倒是不觉得自己用不起,迪卢克曾经就用过很久的邪眼,也没见他有什么大问题,可见神之眼持有者强大的体质便足以支撑邪眼的使用。
但她更希望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要以自己的健康和寿命为代价来使用元素力。
丘丘人的元素力使用相对来说就好一些,但这大概和它们本身的结构已经变的更加适应元素力有关,优菈可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样子。
相对而言,天理提供的神之眼确实是一种不错的方案,既能够让她以最小的消耗使用元素力,还能够提供一定的储物空间。
优菈暂时也找不到更好地形式,所以,她的计划是重塑自己的神之眼。
在她自己塑造的神之眼中,不会再有天理施加的欲望枷锁,只会有神之眼的基础功能。
这不是光想就能做到的,光是储物空间优菈就做不出来。
可若只是像神之眼那样维持元素的聚集和循环利用,已经使用了这么久冰元素力的优菈觉得自己还是有能力模拟出来的。
只不过,之前这样的功能是靠神之眼这个载体自动维持的。
而现在……优菈必须时刻分心维持这样一个循环,才能够让自己回到之前拥有神之眼时的状态。
难度很高很高,不仅要时时刻刻都至少一心二用,连睡觉都不能停。
而且非常危险,一旦停下,聚集的元素力重新爆发出来,优菈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神之眼的物理结构是非常好的缓冲,这也是之前优菈捏碎神之眼的时候没有受伤的原因。
现在,这个缓冲器已经不存在了,优菈必须自己掌握元素力,并将它变成如同呼吸一般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