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双方算计
规矩是礼法,也是人心。
朝廷之所以是朝廷,不在于它有多少人,多少兵,多少钱,而在于它掌握着世俗运转规矩的制定权,既是裁判员,也是运动员,还特么是足协。
这你怎么玩?
所以,只要朝廷稳定,有条不紊的良好运转,在大多数情况下,地方都不是朝廷的对手,双方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女帝英姿飒爽的面容上洋溢着笑容,“好,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陪你赌这一把。”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就在苏铭与女帝商谈的时候,李嗣源得知了岐王入宫觐见天子的消息,于是他便召集手下心腹,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貌美的侍女奉上茶水,转身离去,窈窕的身姿携着香风,但众人却无心注意,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嗣源扫视众人,轻咳一声道,“岐王进宫面圣了,他与天子必有谋划,你们怎么看?”
在他左手处,坐着三司使任圜,他穿着浅色圆领棉袍,手笼在袖子里面,方圆正阔的面孔看起来严肃而深沉,“明日朝会,各地节度使的使者汇聚一堂,天子或许会在这个时候发难,打击殿下的威信。”
李嗣源右手处坐着一个挺拔剽悍的汉子,他下巴挂着络腮胡,三角眼不断闪烁,“不,或许不一定是发难,天子手上无人可用,就算是他与岐王合作,也难以撼动殿下的权势。”他是李嗣源的义子李从珂,也是现在的河中节度使。
“天子不会坐以待毙,各地节度使齐聚,满朝文武在堂,如此好的机会,像他这样聪明的人绝不会放弃。”李从珂身侧,一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男子突然出声。
他坐在那里,默默垂着头,若不是开口说话,很难被人注意到,他是石敬瑭,河东节度使。
任圜旁边的安重诲见状,也跟着开口,“不错,我也这样认为,晋王,咱们可要小心,不要着了他的道。”
李嗣源眯着双眼,心中没由来的感到不安,他看了一眼石敬瑭,沉声道,“既然你们都认为天子会有动作,那我们该如何应对?这次他可不会像之前那样小打小闹,一出手,必然会让我进退不得,就像是之前一样。”
“他的手段,你们应该也见识过了,小小年纪,深谙朝廷权谋之术,不愧是袁天罡指定的人,几次交锋之下,我都吃了不小的暗亏。”
这时候,李嗣源还对之前礼部的事耿耿于怀,却不知他之前的心腹李存义已经把他卖了。
任圜点点头,轻捋胡须,“天子手段确实老辣,但他身边无人可用,张子凡等人只能缩在深宫之中,根本上不得台面,只要晋王不给人以口舌,授人话柄,朝臣们不敢生出异心。”
李嗣源淡淡一笑,“放心,天子想对付我,可没那么容易,但我们针对天子,手段也不多,只能以大义之名行事,天子初登基,孑身一人而后宫空虚,我等为天下计,为大唐计,百官上奏,劝天子选秀,延续李唐血脉。”
“届时,选秀选什么人,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如此,既可以坏了天子名声,令他慢慢丧失民心,也能断了他联姻的助力。”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也是暗自点头,在天子不出深宫,不搞事的情况下,权臣要对付天子的手段还真不多,汉朝的海昏侯刘贺为毛被废,还不是他搞事,结果被霍光泼了脏水,声名败坏,政治生命毁于一旦,所以名正言顺的被废掉。
在这个时代,名声非常重要。
之前苏铭登基的时候被孔贤文他们针对,也不见他去对付孔贤文,针对孔家,即便这个时候孔家还不像后世那样声名显赫,但如果他冲动之下,对孔家下手。
届时,他在士林之中声名尽毁,到时候李嗣源泼脏水就更容易了。
安重诲亦是点头,用一种大义凛然的语气说道,“不错,李唐血脉现在就剩陛下这一根独苗,皇家子嗣不丰,陛下应当负起责任,尽快迎娶皇后,诞下子嗣,以安天下百姓之心。”
“安大人说的一点都不错,皇嗣关系到朝廷稳定,社稷之延续,我等本不该干涉后宫,但为了天下万民,我等不得不为。”任圜点点头,义正言辞,似是真的忧国忧民。
两个文臣都发话了,李从珂与石敬瑭两个武将自是不会有异议,他们皆是心思玲珑之人,李嗣源已经做下决断,就算是他们有别的想法,也只能藏在心中。
双方已经做好准备,各自谋划,就看明日朝堂之上,谁的手段更高明!
······
天早已亮,大雪之后,天空万里无云,大日初升,纤明澄净的阳光自天上来,激射在斗檐飞瓦上,丹碧交辉,折叠出大小不一的光晕,琉璃瓦上泛着五彩斑斓的光芒,远远望去,神圣而耀眼。
文武官员们身披朝服,自外门进来,交头接耳说着话,待进入内门后,才敛去笑容,整理下衣冠,安安然然进入大殿,找自己位置站好。
伴随着钟磬音响起,苏铭从后殿走出,坐上龙椅,同时,殿下群臣躬身行礼,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铭目视殿中行礼的众臣,道:“诸位爱卿平身。”声音清亮,中气十足,在殿中激荡,蕴含着与平时不同的威严与霸道。
当即就有臣子注意到这点,心中凛然,李嗣源更是双眼一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意外,天子被他压制了这么久,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反击,那才让他意外。
只是,他猜不出天子和岐王准备怎么对付他。
天子拥有大义,岐王更是老资历,当初救援昭宗,送回洛阳这一件件事都为他挣下了不小的政治资本,甚至真正论起来,他还比不上岐王。
李嗣源的功劳,主要是在李存勖一朝,但李存勖死了,现在坐在上面的是苏铭,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政治资本所剩无几。
接下来,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