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第五百一十五章
这一天意外的是个好天气。
太阳出来了, 但阳光并不强烈，温度不冷不热，刚好适合出门。虽然还在灾后重建的阶段，但因为是救了大家的忍者大人们的事情, 人们还是在傍晚时分放下手中的工作, 按照广播里说的那样, 离开了聚集点向外走去。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有胆小的孩子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小声的问着。
才遇到那样恐怖的灾难, 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妈妈的恐惧还深深地埋在自己心底。现在一说要离开聚集点走去外面，她就忍不住回想起那些经历。
母亲表情温和的安抚道：“去找忍者大人呀。”
孩子眨了眨眼：“找忍者大人？”
母亲微笑：“是呀, 他们是帮了我们的大恩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来, 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们。”
孩子懵懂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要去谢谢忍者大人们么？”
“是啊。我们要去谢谢他们。”
也许忍者大人们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她是想去谢谢他们的。
那些外地来的忍者大人们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 平时很少在聚集点出现, 他们想去道谢都很难找到机会。难得这次有机会，她想好好地去道谢。
除了孩子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至少要去说一声谢谢。
其他听了广播的人们也都带着各自的想法走上了这条通往未知方向的道路。他们大多都像那对母女一样，并不知道忍者大人们究竟要做什么, 只是凭着对他们的信赖和感激，才走了出来。
这段路并不漫长, 但也走了半个小时才抵达终点。
此时夕阳刚刚落到被远处的青山背后, 天空像是笼罩了一层深色的薄纱, 零星的光点缀其上, 就像散落的宝石。此时被群山包围的人们却才正热闹起来。提前修缮好的道路两边有数十盏灯依次亮起。尽管是山林间的道路, 但因为有这些灯照亮前路的原因, 并不会显得昏暗害怕。
微风吹动，还有清清淡淡的，带着水汽的花香。说不出是什么名字，却觉得好闻，而且隐隐有些怀念。就像很久以前，自己曾经闻过一样。
沿着被路灯照亮的道路一直向前看去，就是他们这次的目的地。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河。
河道蜿蜒向远方，看不到源头，也找不到尽头。只有河水静静地向着一个方向流淌着——一定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大概是河的旁边也有明亮的路灯，远处还有一些像是棚子一样的东西吧。
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人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着对忍者大人们的信赖走到了这里。见到目的地的这条河，不由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不会是要夜钓吧，我听长辈说晚上钓鱼收获更多——还有人把它当成活动去举办哩。”
“应该不会吧，忍者大人们不是咻咻两下就抓到鱼么？还要钓？”另一个人说着还比划了两下。
“说不定是忍者大人体谅我们不会呢？”一个男人耸了耸肩，“毕竟我们不能像忍者那大人那样，刷一下就把鱼捞上来。”
大概是因为灾难已经过去，人们的对话也多了几分轻松。甚至有精力去探寻、讨论各种猜测的可能性。
“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指着前面惊叫。
“妈妈！河上有宝石耶！”
没有见过昂贵的宝石的孩子，把河面上和沿河亮起的光看做了一块块宝石。
“真漂亮啊……”
人们这才注意到，路灯与路灯之间树木与树木之间，都有许多连在一起的线，线上面有许许多多只有小指那么小的蜡烛，他们先前看到光，就是这些不知何时被点燃的蜡烛发出来的。
每一根蜡烛的光亮度都很有限，但组合到一起，就变成了极为漂亮明亮的光之海。
这些被线连在一起的蜡烛组成了各式各样的形状。一个接一个，连在一起就好像在看光组组成的画。
都不是很复杂的图形，不需要什么底蕴或者高雅的审美去理解。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欣赏它的美丽。
“真好啊。”
“太好看了。”
“这是什么？能摸么？”
“那可是蜡烛！你疯了！”
片刻的安静后，人们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比起刚刚要更多也更热闹。没一会儿，就蔓延到了整个人群。
但很快，议论的声音又变小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来越小，最后竟然全都消失了。
容纳了几百人的河岸边，突然诡异的听不到一点人声。
“我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做这个。”
许久之后，旁边才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没有眉毛的男人看着面前安静的光之长廊，对着身旁须发结白的老者说道。
“我也没有想到。”
须发皆白的老者——白莲摇了摇头，诚恳的说道。
“若不是真心去思考，是想不到这样的活动的。”
一开始听说那四个来自其它地方的人要搞活动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现在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人手。资源也不够，这种时候兴师动众搞活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只是因为对方花了大力气救人，又一直卖命帮忙，他实在是不好拒绝，才默认了有这么个事。
他感激归感激，却不能支持他们乱搞。因此默认之后也没有主动要求提供什么帮助，目的就是希望他们能知难而退，或者说只办一个小规模的、不那么浪费人力物力的。
当然有人主动去帮忙，他也不会阻止就是了。但现在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对，都豁出命去帮忙的人，怎么会兴师动众去搞没用的东西呢？
“但话说回来，重头到尾都没有人站出来主持是怎么回事？”鬼灯幻月抱胸，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扭曲。
“这些家伙别是忘了吧？真是，他以为谁都能跟我们一样，立刻就能默契的理解意思么？”
白莲：“……”
真默契到不可缺少的话，你也不至于现在跟我这个老头子一起站在这里了吧。
光芒越来越亮，连成一体，笼罩了整个河岸。
接着，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声抽泣。
他恍惚在光芒中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家，还没有被摧毁的，有着自己努力出来的一切，还有心爱的家人的那间房子。
他看到那人在光芒中出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手中。
一盏小小的灯，质朴的圆形底座，还有一截短短的蜡烛。
烛火摇晃，光芒同周围连成一体。
‘要好好活下去啊’
朦胧中，他觉得自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听到了这个声音，还是只是太过想念而产生的错觉。
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类似的情况，出现在周围每一个人身上。
他们不一定都见到了逝去的人，但每一个人，都在恍惚中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惦念的事物。
眼泪爬满了脸庞，悲伤涌上心头。
许许多多以为已经不在意的事情浮现在脑海中……但奇异的，并没有因为这份悲伤而感到痛苦。
只是突然想做些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那些棚子里此时堆满了无数小小的灯，就如同自己先前所见的那样。平平无奇的圆形底座，上面是一截短短的蜡烛。
每个棚子前都有人人站在那里，人们可以排着队去领取。
……啊，是要放灯祈福啊。
这个时候，有人反应过来了。
也不怪他们反应慢，主要还是这样的活动太冷门了。
虽然常年战乱，但这个世界各式各样的活动其实并不少。
只不过大多都是大名继位或者祈祷风调雨顺，来年能有个好收成的这种热闹的活动。
像这样走向水边，将点燃的蜡烛放到水面飘去远方的……很少。
少到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人们甚至没能产生一点联想。
——好歹，也来个人做一下说明啊。
这样没头没尾的就让人过来，能意识到才奇怪了。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要是有人拿着大喇叭提前四处宣传的话，他们反而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吧。
像现在这样，悲伤却不痛苦……然后将寄托了自己的思念和无数没说出口的话的灯放入河面。
摇曳的灯光在河面上亮起。
一盏接一盏，接连不断的顺着静静流动的河水被送去远方。
这一夜，地面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微弱但不曾断绝的光沿着粼粼的河水，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地方，就像一条光芒组成的道路。
就算未来再怎么黑暗，也会有这样一条光之路带领人们走向下一个方向。
宇智波斑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这个祈福大会。
其实一开始，他只是单纯的想做点什么而已。无关喜恶，也无关好坏，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幸好他做了。
“真美啊。”千手柱间走到了他的身边，双手揣在袖子里，感慨的看着面前明亮的河岸。
“幸好我们做了这个决定，是不是？”
“……啊。”
时隔多年，宇智波斑再一次赞同了他的话。他们之间仍然有很多矛盾，理念也早已分道扬镳。
但这一刻，他是对的。
幸好他们做了这个决定。
他顺着光芒的方向向前看去，尽头的上首隐隐绰绰能看到一个身影。不是水之国的贵族，也不是有着排山倒海之力的强者。
她看起来并不特殊。耶并非是这片土地的主人，甚至现在这里的人，大多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但她的存在却比任何人都要重要，有着比任何贵族、强者都要辉煌的功绩。或者说她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这个世界的希望。
注意到她的到来，知道她身份的人纷纷俯身，甚至有人单膝跪下行礼。
宇智波斑看着远处的少女，也弯下腰，真心实意的行了一礼。
无关身份和世界，这位少女确实值得所有人尊敬。
他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