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拜访眼镜
晚上，望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约定，他决定到罗子的同学——眼镜那里去玩，恰好根生也不加班，两个人便相约同行。不知怎的，望斌喜欢和有知识的人交往，他们儒雅的谈吐，耳濡目染中，常常令人受益，虽然他们睿智的思想，往往须仰视才见。正是暮云合璧时，天空中燃烧着大片大片鱼鳞状的火烧云，就像一片妙曼的火焰山。他们俩不紧不慢地在马路上行走，旁边，是一簇簇新修的苗圃，花红草绿。新植的木棉，包裹着半截草色，有的枝头已经绽出新芽，有的还是光秃秃的。晚风从遥远的海平面上拂来，柔柔的、甜丝丝的，令人心旷神怡。
望斌说：“根生！想什么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根生说：“我想把欠款尽快地还了，让母亲和弟弟过上舒心些的日子！”
望斌说：“你就没有想一下自己吗？包括婚姻！”
根生说：“想啥呢？好像有点不切实际，像我这样的家境……本来，车间有个四川女孩对我很好，还帮我织毛衣哩……！”
望斌说：“那你还不赶快追，机会稍纵即逝呀！”
根生说：“我……我怕耽误了人家，再说，我妈要我在老家找一个呢，说是知根知底靠的住……！”
两人说着话时，风把他们的衣襟吹得鼓鼓的，就像两个虚弱的胖子。前方有一座钟楼，高大的身躯突兀地立在半空，金属的撞击声清晰可闻，静寂中，时光似乎慢慢地拨拉开一道口子。渐渐地，富苑豪庭越来越近。这是一片高尚住宅区，成群的别墅，像一座巨大的宫殿，闪烁着炫目的白光。这里是富人的天堂，眼镜就住在里面。
正前方，是一个新修的广场，各种珍贵的苗木修剪的整整齐齐、翠色可人。广场正中，矗立着一块高大的电子屏幕，光怪陆离的广告画面在深蓝色的夜幕里转圈，就像一片盛开的漪涟。夜越发地魆黑，广场的四围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夜灯，在这空寂的夜里闪着诡谲的光。
两个人横穿过宽阔的广场，横穿过椰子树的暗影，便到了富苑豪庭的正门。大门正中有一个矮矮的岗亭，两旁是涂了荧光的护栏。岗亭上刺目的警灯，闪烁着璀璨的红蓝两色光线，在这暗夜特别显眼。
“干什么的？”望斌和根生正要往里闯，却被岗亭内一身制服笔挺的保安喝住了。望斌扫了一眼，保安的右臂上还戴着个“治安巡逻”的红袖箍，很有些威严。
“我们找人……！”望斌说。
“把你们的身份证拿过来登记一下，然后叫业主下来领人！”保安话语掷地有声。两人无可奈何地掏出身份证给了保安，站在路沿上静静地等候。
“嘟嘟嘟！……”一阵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倏地从身后传来，像一道鬼魅的影子，划破幽深的夜空。望斌踅身一望，乖乖！一辆簇新的黑色奔驰轿车如一道闪电，嘎吱”一声在自己身边停下。车身锃亮、光洁，闪着幽蓝的光柱，它高贵的样子，那么地盛气凌人！
“喂！你们两个，不要堵在门口，快让开！”保安大声叫唤。
望斌和根生慌里慌张往里走，车子倏地向前一窜，差点撞在护栏上，车窗便“咝咝”欢叫着往下跳。一会儿，从车窗里伸出一只藕白色手臂，然后探出一个烫着金色、栗色卷发的妙龄女子头颅。那女子伸在半空的手相当地优雅，玲珑剔透，就像一窜轻柔舞步的站立姿势。这时候，车内的音乐十分地劲爆，宛如一泓哗哗的流水。望斌有些好奇，他看到女子脸白的厉害，像一张精致的宣纸；镂空的粉色内衣、深深的乳槽，性感而娇媚。“嘀”……望斌还想看时，车子已经绝尘而去了。
“哎！怎么了……！”这时候，望斌看到根生大张着的嘴，他的涎水流溢在下巴上，那惊愕的样子，似乎还来不及发出啧啧的赞叹。
“嗨！老乡！”不知什么时候，眼镜从宽大的楼坡上下来了，他穿着紧身的运动服，胸肌毕现，似乎精神抖擞。 三人说说笑笑着上了电梯，眼镜说：“能够居住在这里的女人，多半是老板们的小蜜，金屋藏娇，大抵如此！”
“噢！原来如此！难怪漂亮的女人总是和豪车结缘呢？香车宝马嘛！”
眼镜的房间宽敞，四居室。光滑的墙壁，粘贴着竖条纹的壁纸。温馨的水银灯、光灿灿的。古色古香的木质地板，人走在上面踢踏作响。更奇怪的是，客厅正中靠墙的位置，居然有一个大理石壁炉。壁炉里没有烟火，大约只是景观之用。望斌想，岭南的天气，还用得着壁炉吗？可见屋主匠心独具。
房间里的办公设备也很完备：电脑、打印机、传真机，卫星电话……一应俱全。琳琅满目中，望斌感觉大脑有些微微的晕眩。这时，他发现了墙壁上矗立着的一幅精美油画，温婉的蒙娜丽莎，微翘着嘴唇，正向他走来，眼里，满是恬静的微笑……那笑容扑朔迷离、意味深长……
眼镜说：“我老板在美国，欧洲人，一个月才过来一次，我给他传资料多是在网上，有时候也传真，信号不好时就用卫星电话。我们基本上是口语交流，现在，我还在考托福，条件成熟了就申请去美国总公司工作……！”
望斌说：“哇！好像天方夜谭一样，我们简直无法想象！你这里有没有电脑操作和管理方面的书呀？我还是想学一下……！”
眼镜说：“我这里资料很多，但你可以去自考呀！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多学点东西对自己将来是有好处的……！”
“嗯！这话我相信！”望斌频频点头。
根生对书似乎不感兴趣，他说：“斌哥！什么时候捣鼓一台电脑开一间复印部就好了，肯定能赚钱！”
望斌说：“想想是可以，光一套复印设备就不知要多少钱呢，也不是我们能负担得了的！”
“切，说说嘛，还当真！”根生摇摇头。
回去的路上，一轮金黄的圆月不知什么时候盘踞在高天上，还有稀疏的几颗星星，它们和路灯桔黄的光线揉合在一起，更显出几分空濛。前方是一片开阔地，露出黑魆魆的草色，好多小虫子在低吟。
“斌……斌哥！”根生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路边的小石子被他骨碌碌踢出去老远。
“什么事啊？”望斌问。
“我……我想……”根生呑呑吐吐的，嘴里像含着个臊萝卜。
“你想什么呀？说嘛！该不是想去买电脑吧！”根生戏谑地说。
“我想找你借点钱，买个二手摩托，平时不加班的时候出去载客，也赚点零花钱！”根生说。
“好呀，这也是个不错的想法，脑瓜子转的还挺快！”望斌说。根生用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