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掀桌
柳凉衣的手顿了顿,环顾四周:“嗯?这是什么意思?”
“我教教你规矩!”柳裳裳叉着腰,毫无官家小姐的仪态,一副粗鲁之态,指着柳凉衣:“你自己吃吃吃也不回父亲母亲的话,你成何体统!”
柳凉衣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柳裳裳,噗嗤一声笑了,缓缓站起身,歪了歪头:“看来你们都不太饿啊。”
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桌子,然后慢慢扣住拼圆桌的边缘,柳凉衣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意:“那不太饿的话,就都别吃了。”
两只手突然同时发力,将拼圆桌直接掀翻,饭菜汤食滑落撒了一地,一些瓷碗直接摔得粉碎,一时间堂内一片狼藉。
“散席。”柳凉衣往后退了一步以免鞋子被地上洒了的汤弄脏,毫无感情地吐出这两个字,拍了拍手上的灰。
“逆子!”柳镇原暴跳如雷,伸出手就扇了柳凉衣一巴掌。
柳凉衣被打得偏过头去,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直起身子,阴阳怪气道:“我这可是全然听了父亲的意思啊,父亲为何打我?既然不爱吃这饭菜,再做一桌就好,再不爱吃,我去找太子殿下给宫中厨子找来给您做,您总不会看不上宫里厨子吧?”
柳镇原紧咬牙关:“你这是在威胁我?”
“是。”柳凉衣直视柳镇原的眼睛:“你们为人父母的不仁却又要求我忠义,这是什么恶心的道理?”
“好啊。”柳镇原咬着牙抚掌道:“没想到我竟然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柳凉衣嘴角弧度轻蔑:“我也没想到,会投生到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家里来,父亲您敢对天发誓您从来都没有想将我放弃任我去死的想法吗?您去敢去柳家祠堂,对着列祖列宗说从未薄待我这个女儿吗?”
柳镇原没想到柳凉衣会说这个,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
柳凉衣冷哼一声:“说我是个白眼狼,那您算什么?能养出白眼狼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柳镇原气急,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来气,捂着胸口怒斥道:“滚!你给我滚。”
“如您所愿。”柳凉衣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干脆利落地离开,留下剩下一屋子的人瞠目结舌。
她不装了。
在这个世界受了这么多气,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忍的人,过节还跟她摔摔打打的给她甩脸子,这一家子祖宗爱谁伺候谁伺候,她不奉陪了。
柳凉衣掀了桌子潇洒离去好久之后,堂内剩下的人才反应过来了发生了什么。
“简直是大逆不道!”柳镇原气急,将自己呛到,咳个不止,一群人连忙围过来七手八脚地给柳镇原顺气。
人在尴尬到无所适从的时候,总是要装作很忙的样子。
回了房间,晓荷看着做了这种胆大包天的行径回来却神色如常的主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柳凉衣看出了晓荷心中的顾虑,很随意地往小榻上一靠,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你不用担心,如今赐婚的圣旨下来了,这件事情就是基本上十拿九稳了,我也不想跟他们装了,天天搭戏台子天天演,他们不累我累。”
更何况她清楚,就算是一直演下去,努力维系着这柳家虚假的和谐,他们也不会有人真真正正地把她的性命和前途当回事。
她从来都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抛弃的人罢了。
晓荷看着完全松弛下来的柳凉衣,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陌生,眼前的人哪有半分紧张畏缩的影子?
瞥见晓荷有些陌生的目光,柳凉衣这才稍稍坐直了一些,招呼她过来:“晓荷,这段时间你也好生歇一歇吧,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这么紧张,虽然这柳家这些人都看我不太顺眼,但是他们和东宫扯上关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顾忌太子殿下自然也是不敢对我怎么样。”
晓荷这才稍稍安心下来,靠在柳凉衣身边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她身边:“姑娘,那之后呢,您当了皇后之后日子才能安稳吗?”
当然不能,她根本没有进宫的想法,她只是想等下聘之后找机会假死脱身,然后找刘四要一份稳定的地产,只有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能有安稳日子过。
柳凉衣在心里默默地想,但是没有说出来,这件事情过于复杂,她并不觉得她能够跟晓荷解释清楚,于是回答道:“应该吧。”
晓荷面上露出喜色:“太好了,太好了。”
柳凉衣见晓荷这般开心的神情,便更加不忍说了,转移了话题:“对了,刘四那边怎么样了?”
“有消息了,鸿雁铺子对面已经开了一家新的胭脂铺,叫恩思胭脂铺。”
恩思,名字有点意思。柳凉衣勾了勾嘴角,点点头:“好,等到了上元节父亲和三弟出征了,我们便去找她。”
柳凉衣掀桌子这件事就好像没发生一样,第二天所有人都失忆了,要不是柳裳裳看她的目光愤恨中多了几丝忌惮,柳凉衣自己都要怀疑这件事情她是不是没做过。
柳镇原也算是聪明了一回,把这个消息捂得死死的,毕竟一是家丑不可外扬,二是他这个大女儿现在连桌子都敢掀了,保不齐这件事情传到太子那去之后她更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撕破脸,那可真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倒也是神奇,自从柳凉衣掀桌子之后,柳府上下所有人似乎都对她毕恭毕敬了起来,原本对她态度敷衍甚至恶劣的下人,现在在院子里遇见她也都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安。
柳凉衣本人对此事的评价是:发大疯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件高效处理事情的方法。
在柳镇原带着柳景园出征之前这一小半个月,柳凉衣过了一段出奇安生的日子。
他们父子出征的那天,柳凉衣跟白乐琴送他们出城,一路上有百姓欢送,到了城门口,白乐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柳景园哭,而柳裳裳则是抱着柳镇原带着哭腔撒娇。
柳凉衣和柳晨熙在一边不尴不尬地站着。
站在这个被自己坑害过的大姐身边,柳晨熙显得有些局促,柳凉衣似乎感觉到了柳晨熙的不自然,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站得稳如泰山。
柳晨熙本来就不自在,被她看了一眼之后就更不自在了,拉着自己的侍女晓棠往远离她的方向躲了躲。
晓荷看见了,在柳凉衣身边“嘁”了一声。
磨磨蹭蹭漫长得如一场又臭又长的烂戏一般的告别终于结束了之后,柳凉衣转头就上了车,连多一眼都没有回头看。
柳镇原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真是家门不幸啊。”
“父亲,走吧。”柳景园劝自己长吁短叹的父亲:“出征这样的日子,还是想一些吉利得好。”
在回柳府的路上,白乐琴才想起来自己憋了很久没有对柳凉衣撒起来的气:“这个小贱蹄子,老爷如今走了,看我怎么将她一身的贱骨头打干净!”
柳裳裳坐在白乐琴的身边,挽着柳凉衣的胳膊,眼里闪着怨毒的光:“母亲说的对,父亲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们理应当好好教教她如何做柳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