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战后余波
诺瑞听着族人的报告叹息不已。一串串冰冷的数字，意味着的是再也回不来的战士们。纵然部落的族长们平时针锋相对，但在这样的时刻，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默认由诺瑞来处理这些族人的后事。诺瑞沉痛地说道：“先派人统计好伤亡，再把消息通知给他们的家人。过两天，我们为他们举行葬礼。”这时，莎妮娅忽然来到了会议室，向各位族长问好之后，莎妮娅汇报了关于那几位少年的事情。听罢，几位族长顿时都有些不淡定了起来。
“莎妮娅，你…确定他们的来路没问题吗？”阿利亚有些不安地问道。她明白拥有兽灵之力的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如天堑一般，哪怕强悍如她自己，遇上兽灵战士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四名兽灵战士进入了堡垒内部，一旦对方动手，造成的破坏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莎妮娅一脸无辜的看着几个虎视眈眈的族长，有些委屈的说道：“我都不知道他们从哪来的，但是他们帮我们击退了魔族这是事实呀。他们要是魔族的奸细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人下手这么重……”
“莎妮娅，这可不是凭感觉就能决定的事情，这几个小子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要负起责任来的。”说话的是默德部落的族长哈斯卡默德，一个肥胖的老者。浑圆的肚皮令人很难将他与冰原上凶悍勇猛的民风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默德部落是冰原上的较小的部落，常年被挤压在边缘地带。哈斯卡本人胆小如鼠，却油嘴滑舌。他年轻时与“老秃鹫”谢尔交好，凭借着自己的口才，硬生生说服了谢尔支持他争夺族长之位。凭着强力的外援，哈斯卡扫清了部落内的几个竞争者，登上了族长的宝座。此后，在争斗不断的冰原上，哈斯卡竟然宣布默德部落将永远成为拉克部落的附属部落。此事虽然令各大族长不齿，但不得不承认，哈斯卡并没有抱错大腿，起码他们的部落现在还存在着，并且过着比之前还要惬意的生活。
“我有负这责任的骨气，不劳您操心。”莎妮娅虽然性格活泼跳脱，但骨子里依旧流淌着战士的血液，面对这个靠着低声下气求得生存的老东西，她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自己的厌恶之情已经溢于言表，莎妮娅以为又免不了一顿争吵，令她没想到的是，谢尔突然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要为难人家小姑娘嘛，毕竟事发突然，如此重要的事情有些犹豫也是正常的嘛。”
莎妮娅还以为这老东西哪根筋搭错了，愿意为她说话，结果下一秒，她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死性不改：“诺瑞，既然这几个人已经进入了你的地盘，那是不是该由你来管束呢？”谢尔阴阳怪气的发问，但这次诺瑞却没有与他争吵，反而是平静地应答了下来：“我自然有这个义务。我会派人问清楚他们的来历，并且会确保他们不会对天炉堡垒造成任何威胁。各位，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莎妮娅，你过来。”诺瑞忽然掐断了话题，令那些想要对他发难的人措手不及。谢尔一脸阴郁地看着走开的诺瑞，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老东西怎么让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弄一个可以服众的身份，哼！”
……………
天炉堡垒可供休息的地方并不算很多，两三千人要挤在这里休息显得有些拥挤。不过这里没有风雪，只有烧的正旺的壁炉和正在准备着的食物的香气，加之刚刚胜利的喜悦，他们根本不想在乎那么多。疲惫的战士们斜倚着墙壁便睡了过去。
莎妮娅在一个小角落找到了那几位突然加入战场的少年。诺瑞刚刚叫走她，就是为了让她打听打听这群少年什么来头。但诺瑞也屡次强调过，不要强硬的询问，尽量和他们搞好关系之后让他们自己说出来。莎妮娅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以真心待对方，好让他们主动开口。
此时，他们似乎正在悄声议论着什么：“你们说，魔族什么时候会发起下一轮攻击啊？”“管他们什么时候来呢，这一仗他们的损失蛮大的，再来咱也能把他们打回去！”“别掉以轻心，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后面的仗哈斯达克不会再帮我们了，要想对付魔族那几个首领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莎妮娅凑了过去，轻声笑道：“你们好像打算自己对付魔族诶，没把我们算上嘛？”几人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莎妮娅坐到其中一个人身旁说道：“今天在战场上多谢你们啦。我叫莎妮娅，莎妮娅卡罗，你们呢？”她身旁的少女似乎有些羞怯，有些结巴地回答道：“我…我叫黄月澜，你好…莎妮娅……姐姐？”
“哈，我都快二十了，应该是姐姐吧？”莎妮娅看出对方因为她身形娇小而不确定对她的称呼，毫不在意的透露了自己的年龄。看到莎妮娅如此地热情，另外几人也纷纷道出了自己的姓名，这群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得知了黄月澜等人的经历之后，莎妮娅也沉默了一会儿。故乡被毁，亲友被害，这是何等沉痛的过往。这几个年纪还要小她几岁的少年背井离乡来到这苦寒之处，历尽艰辛也不曾放弃，只为了压在心头那沉甸甸的仇恨。
“要是我有这样的经历，说不定都躺在雪地上等死了吧…”莎妮娅不禁感慨。穆蕖苦笑道：“怎么会呢，我相信无论是谁都会和我们做出一样的选择吧，那些被害的人毕竟是我们的骨肉血亲啊。”“但也不是谁都能有你们这样的毅力，能坚持到现在，你们是一群令人敬佩的战士。”罗亚有些虚弱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一旁，又把几人吓了一跳。莎妮娅嗤笑道：“我刚刚就想问你了，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聊天啊？原来你是等着忽然出声吓他们呀？”
罗亚轻笑一声，并未回答。他刚刚苏醒便着急来确认莎妮娅是否受伤，此刻看到爱人依旧如以往一般活力满满，罗亚也松了口气。他走到莎妮娅身旁坐下，后者很自然地就将身体靠在了对方怀里。看见少年们有些错愕地眼神，莎妮娅有些得意地说道：“罗亚哥哥是我的未婚夫哦，看你们这样的年龄，应该还没有经历过甜蜜的恋爱吧？怎么样，羡慕吗？”
罗亚有些无奈的说：“莎妮娅，你和他们说这些就不怕让他们伤心吗？”风扬大咧咧的笑道：“害，没事，反正我们之前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不在乎。”“是吗？”罗亚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瞟向了一旁的穆蕖。少女的眼神忽然飘向了一旁，触及风扬的一瞬间却又立刻收了回来，似乎是怕对方发现似的。作为过来人，他又怎会捕捉不到这样的细节。不过罗亚也并未点破，而是继续笑吟吟地和他们闲聊。
过了一会儿，莎妮娅忽然起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罗亚哥哥，你们继续聊哦。”说罢便匆匆跑开了。看见莎妮娅略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罗亚有些不解，但他也并未多问。仔细想想，或许是与这几位少年的身世有关吧。
“所以，这就是你打探到的情况了？”会议桌前，诺瑞炯炯有神的双眼死死盯住莎妮娅的脸，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未来孙媳，但是战争进行到这种地步己方突然加入几个战力强大的陌生人，确实无法不怀疑。作为族长，更是整个冰原部落的领袖，他必须确认这几个年轻人对他们没有威胁。
莎妮娅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全盘托出，并对诺瑞说道：“爷爷，我并不认为他们的过去是捏造的。提起魔族和他们的家园时，眼神中的愤恨和悲伤根本藏匿不住。我们应该相信他们的。”
诺瑞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我想见见他们。你把那几个孩子带到罗亚的房间里，我在那边等他们。”莎妮娅有些惊讶，爷爷既然选择接见他们，就说明心里已经接纳了这群少年。可为什么要私下见他们呢？诺瑞看出了莎妮娅的疑惑，却并没有解释，只是示意她快去快回。
不多时，几位少年来到了房间里。诺瑞站在窗口望着外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穆蕖主动上前向对方微微躬身行礼：“您好，菲尔德族长。您约见我们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诺瑞见对方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准许你们留在天炉堡垒，而你们要成为我菲尔德一族的战士，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击退魔族，一切安稳之后，我会还你们自由之身，如何？”
此言一出，包括莎妮娅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穆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询问道：“您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原因很简单，为了平息内部的不和。说粗暴点，武力威慑，明白吗？”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莎妮娅很快反应过来，诺瑞是要借这几个兽灵战士的力量压住其他部落的异心。可是这样的行动太过冒险，原本部落中矛盾就已经处于将要激发的节点，诺瑞出此下策，很有可能直接令矛盾爆发出来。她刚想劝阻，却对上了诺瑞坚毅的眼神。诺瑞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但是他实在是没想到大敌当前谢尔还是只想着斗垮两大部落，自己做冰原之主。卡罗部落和菲尔德部落的兽灵战士只剩下莎妮娅和罗亚两人，精锐的战士们也伤亡甚大，而其他部落的兽灵战士加起来少说也还有六七人，若是谢尔说服了其他墙头草联合起来，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抵抗得住这从内部发起的攻势。但若是击败了魔族，所有的兽灵战士跟随傅平离开冰渊大陆之后，两大部落凭借着天炉堡垒，与其他部落抗衡也不成问题。眼下之计，为了稳住局面，只能先行拉拢这四个少年了。
半晌沉默之后，穆蕖还是答应了下来。眼下也没有别的安身之所，为了能过与魔族对抗，他们必须要依靠部落人民的力量。至于部落之间的纷争，既然已经身处这漩涡当中，那便随机应变吧。
“呼……年轻人们，你们的故事其实并没有讲完吧？来到冰原之后的事情，你们还没说多少呢。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知道吗？”诺瑞长舒一口气，换上了一副笑脸语气轻松地问道。感受到气氛的变化，少年们也卸下了许久以来的防备，吐露了自己的过往。
谈话持续了一两个小时，诺瑞听完他们的经历，叹息一声道：“世道真是不公平，越努力的人，却越要给他们悲惨的命运。”穆蕖苦笑：“那我们能怎样呢，命运一遍遍蹂躏我们，但我们偏偏就是想活下去，所以我们也不得不挣扎啊。”诺瑞哈哈一笑：“想不到你们这群娃娃还挺有骨气啊，比某些老废物好多了！走吧，差不多到用餐时间了，今晚多吃些，就当给你们接风洗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