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羲和
林衍兰立马打断她“你不会死，这几日我研究了大量医书找到了一草药，名曰‘蓝’，蓝实可以缓解你身上的蛊毒”
程之笑知道林衍兰的医术，当年若不是自己害他生了场大病林家叔父恐怕也不会让他去学医，这一学倒也发觉了林衍兰的天赋。一个学徒到坐诊大夫需要十年，而他用了三年就成为了大昭医术最高的少年大夫。
萧怀曾有意让他入朝做太医令，可林家世代不为官的家训让他不得已拒绝了萧怀的好意。
也正因为身边有林衍兰，程之笑才敢放手一搏“有劳林二哥了”
第一秋缓缓开口打破这沉重的氛围“明日上元节，林二公子可有时间同我们一起去街上游玩？”
林衍兰审视了一下程之笑的脸色随后应承道“也好，笑笑回来了，我们也该好好聚聚了”
程之笑笑着微微点头。
次日一早，第一束晨光照进程之笑的房间打在床榻之上，她缓缓睁开双眼起身倚靠在床榻边感受着阳光久违的温度突然想起与她一起关在地牢中的人，愧疚感覆上心头。片刻后对门外轻轻唤到“阿照”
一直守在门外的云照推门而入，立在她的面前微微行礼“小姐”
“昆吾可有去寻所侍卫？”她看着云照温柔的询问
“属下同昆侍卫一起去了月照崖并未寻到所大人，想来他已经离开了大昭。”
程之笑沉思了一会并未再开口询问有关王城中的消息，她既然出来了就不想在和里面的人有任何关系。
披着黑色狐裘的第一秋端着汤药和药膳缓缓走了过来“该喝药了”
云照退让接过第一秋手里的木盘立在她的身侧，第一秋端起汤药准备喂她，程之笑抬手接过“我自己来吧”
待她皱着眉将汤药喝完，第一秋又端起一旁的药膳粥舀了一勺轻轻将它吹凉往程之笑嘴里喂去，她喝了一口发现嘴里微甜“甜的？”
第一秋温柔的说“知道你不喜药的苦涩，在不影响药效的情况下，孤在里面加了少许蜂蜜。”
程之笑的胃口瞬间被打开，接过他手里的碗像以往一样大口喝了起来。程之焕扶着程之乐一早用完早膳就来林府查看小妹的情况，刚走进屋子程之焕就打趣道“阿姐，我说了吧小妹这边压根不需要我们操心，自然有人将她照顾的好好的。”
第一秋听到声音连忙起身，二人向他行礼“太子殿下”
“无须多礼”
程之乐坐到床榻边拉着她的手说“感觉如何？可好了些？”
程之笑将头枕在程之乐的肩上撒娇道“我没事了，让阿姐担心了”
程之焕双手抱怀调侃的说道“切，怎么？就阿姐一人担心么？”
她起身上前挽住程之焕的手臂“也让二哥担忧了，都是我的不是”
他摸了摸程之笑的头心疼的说道“日后，切不可再这样胡来了”
她微微点头
随后众人退居屋外廊亭中，小盒子伺候程之笑洗漱更衣。
第一秋威严的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积雪慢慢被光芒融化，程之乐上前看着他，问“殿下这次是准备接笑笑回西周么？”
第一秋注视着积雪冷静的说道“南南落到萧凉手里只有一死，所以孤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大昭”
程之焕不解“为何？”
第一秋收回视线踱步坐下同时示意二人也坐“你们可知南夫人是何人？”
“母亲？”程之乐摇摇头“当年父亲娶母亲时只说她是避世之人，从未具体说过她的来历”
云照端来茶水放置在圆桌上，倒满茶杯后挨个奉茶然后立在一旁。
第一秋端起茶杯对云照说“你告诉他们吧”
“是”随后云照将心里的秘密全盘托出。
姐弟二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程之焕看向第一秋“所以九殿下是知道了笑笑的身份想用她的心脏治愈自己的心疾？”
第一秋放茶杯微微点头“你们还记得当初南南在末阳遇刺么？”
程之焕诧异道“九殿下？”
“嗯，但是现在你们放心，暗营不会再对程家任何人行刺”
云照问“他们是你的人？”
自从他将玉骨哨给了纪辞后，没多久就出现一批与当年屠戮河洛的刺客一样装扮的蒙面人，那时他就心中生疑，只是后面发生了很多事导致他一直没来得及询问。
第一秋冰冷的灰眸看向云照“当年他们诛杀河洛的时候孤还未曾接手暗营。”
云照行礼低声询问“属下斗胆，敢问殿下为何会成为暗营的主人？”
第一秋手握茶杯回想起十年前遇到暗营之主羲和的场景。
十年前，西周战乱四起。第一辛御驾亲征与宁安侯各地平定藩王叛乱，十一岁的第一秋则留在王宫代理朝政，可是没想到藩王调虎离山携三万大军杀进首都泯州，第一秋只能带领留守王宫的五千御林军与纪辞拼死搏杀守护泯州百姓。
这一仗打了三天三夜，双方同时伤亡惨重。第一秋的五千御林军只剩两千，夜里第一秋与纪辞正在营帐内休整谋划接下来的战况布局，没想到却被叛军先锋突袭。
纪辞看着来势汹汹的大军匆忙唤来一队护卫军“本世子命令你们誓死保护太子殿下”
“是”
纪辞大声喊道“赤尧”
“是”
纪辞微红的眼睛看着第一秋低声说“带太子走”
头发略微散乱的第一秋看着手持墨月剑准备往营帐外走的纪辞大声喊着“小辞，孤不走，孤要留下跟将士们一起杀敌。”
纪辞脚步停在营帐门口右手紧紧握住墨月，他撇过头平静的说道“表哥西周需要你，所以这里就交给我吧。”说完纪辞立马带着剩下的御林军杀出重围，为第一秋争取撤离的时间。
第一秋准备冲出营帐追上纪辞，反手就被赤尧打晕“对不起了殿下，您必须离开”
随后，赤尧携护卫军驾马往支也山方向使去，支也山是泯州最后一道护卫屏障。若是连它都守不住，这西周恐怕真要的易主了。
叛军追杀着第一秋一行人到支也山崖边，崖下就是西周与离山的边界河线，护卫队已经被叛军全数杀害，只剩主仆二人。
赤尧死死护住身后的第一秋，可对方人数是他们的几十倍。第一秋转头看向崖下，水流湍急，跳下去有四成活的机会。
他从背后缓缓接过赤尧手里的长剑轻声唤道“赤尧”
他将赤尧拉到身后转头看着他，灰色的眼眸里异常平静。
赤尧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微微皱眉“殿下，您要干什么？”
第一秋趁赤尧放松之际抬起左手用力将他推下悬崖，赤尧惊恐的看向崖边之人的背影，嘴里拼命喊着“殿下~”
片刻后，河流中渐起一大朵浪花。
第一秋红着眼看着那朵浪花喃喃道“赤尧，好好活下去”
然后他转过头冷漠的看向围住他的叛军“孤就算战死，也不做尔等的俘虏来吧”
汹涌的叛军向他袭来，他扯下左耳后的垂缨发带将剑和右手死死绑在一起，随后向叛军冲去。
一盏茶之后，杀红眼的第一秋即使身受多重刀剑伤也依然保持着储君的威严毅然立在叛军尸体中间，领头的将士看着第一秋体力不支抬手下令“众将士听令，杀”
剩下的三十多名叛军一拥而上，就在第一秋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准备继续厮杀的时候，天空突然传来一阵空洞的鸣笛声，几名黑衣面具人迅速从各处窜了出来，叛军身后传来一名女子虚弱且冷漠的声音“杀”
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的杀掉了所有叛军，前一秒还胜券在握的叛军将领，下一秒已经从马上坠落在地再无生息。
杀完人后的黑衣人错开的站立在他面前，其中有一位女子就是鹭鸷，神经紧绷的第一秋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依然紧握着手里的长剑。
片刻后，黑衣人让出路整齐的站立在他的左右边，第一秋这才发现有一名身着黑紫色常服面带金色神女面具的女子站在众人身后，第一秋缓步上前抬手行礼“西周第一秋，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女子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向后倒去，第一秋见状疾步上前接住了她。
他将人抱在怀中全身打量了一圈才发现她竟然身受重伤“你醒醒，哎，醒醒啊”
第一秋见她昏迷不醒转头看向众人“她身受重伤，我需要带她回去治疗，你们”他话还没说完，几名黑衣人就向他单膝跪地行礼，随后快速散去。
第一秋无奈“你们还真是放心将她交给我”
然后，他便将昏迷之人扶上马背自己也一跃而上快马往王宫驶去。
第一秋唤来王宫里全部医官嘱咐他们倾尽全力医治，自己则唤来一只海东青将刚写好的信件交于它“十九，去找父王”
海东青像听懂似的点点头，随后往殿外用力振翅飞去。
第一秋站在屏风外等候着里面的情况，施院令无奈的走了出来“殿下，此女子身上一共三十七处剑伤，致命伤口有九处。下官已经无尽力了。”
“施院令，您是西周最好的医师没有您救不了的人，您再想想办法。”第一秋急忙的上前抓住施院令的双臂
“殿下，不是下官不救，是救不了。此女服用了还魂丹”
第一秋疑惑“何为还魂丹？”
“是江湖杀手会用到的一种续命丹，服下此丹之人即使重伤濒死也会强行续命三个时辰，时辰一过便会耗尽元气而亡，届时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下官已经为其施针她还有半个时辰。”施院令说完就领着众医官退去
第一秋冲进殿内站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的面具出神“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好像听到了他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虚弱的开口“吾乃羲和，暗营的主人”
第一秋见她想起身就上前扶她起来靠在床边，女子抬手摘下脸上的神女面具露出了惨白清美的容貌。
第一秋问“你为何救孤？”
“吾之将死，需要为暗营寻得一位新的主人”羲和抬眼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眸。
“所以你是希望我为他们寻找新主人？”
羲和从腰间取出一枚玉骨哨递给他“不，吾要你做他们的主人”
第一秋连忙挥手拒绝“孤乃皇室之人，怎可养一批杀手？”
“你刚刚应该也看到他们的能力了”羲和平静看着他，她知道他需要这批杀手。
“你为何选孤？”
“因为你绝境的时候会选择让你的侍卫活着，你虽贵为储君却不会视人命如草芥，吾希望他们可以护你登上王位”
第一秋不解“就算没有他们，孤将来依旧会坐稳西周王位”
羲和摇摇头“吾是指君临天下的王位”
“君临天下？”
“吾相信，终有一天你会一统天下所以，你需要他们”羲和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第一秋见她如此执着缓缓接过他手里的玉骨哨“孤没有兴趣一统天下，但是孤答应你，会替你照顾好他们也会为他们寻一个新的主人。”
羲和的眼神像是可以看清一切随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吾果然没有选错人”
没多久羲和缓缓闭上双眼，再也没有了呼吸。
三日后，西周王与宁安候携大军平乱归来，待第一秋找到纪辞时是在泯州战场上的万具尸体中，他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第一秋连忙将他带回王宫由施院令亲自医治，可惜致命伤损及心脉恐命不久矣，就在众人悲伤之际，第一秋走向坐在一旁的纪瑶跪地请求“母后，儿臣想求您的凰佩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