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三个过去
陶云勇并不大喜欢喝白酒，总觉得太过辛辣，需要忍着一口气咽下去，然后再赶忙喝一口茶水。这种喝法，酒量能好才是奇怪，二两左右还行，三四两肯定就要醉了；醉了倒不可怕，倒头就睡，第二天精神奕奕也是本事，怕就怕回家就吐，还不止吐一次两次……
以前还在油田上班的时候，这种场合总少不了，尤其是年底，喝多两三次都算少的。所以很多人说油田的人能喝，也不算假，这种喝法，十个有八个能练出酒量。
好在这几年，油田内外，这种拼命喝酒的风气有所改变。
今天的白酒就好很多，虽然不懂，陶云勇也觉得，“不错，一点不冲。”
大家继续聊起上学时的旧事，间或聊起孩子。
一般说来，谈天说地，无非就是古今中外、家长里短。在这个聚会上，谈论些时事政治、历史问题肯定是不合适的，能谈论的无非是，过去——学生时代，现在——工作和孩子，未来——孩子。
聊一会，就有一个人带一次酒，大家举杯相碰，多少随意。本来要是按照规矩，接下来应该是副陪陶云勇，不过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正式的酒席，也不会有人那么较真，所以便从樊西开左边的牛建设开始，一个一个的依次轮过去，一个也不能少。
轮到陶云勇的时候，正好清蒸鲈鱼上来了，这也是最后一道菜，十全十美的九菜一汤都齐全了。他伸手握住酒杯正准备举起来说两句，忽然听到田敏正好说道：“看，鱼上来了。西开，我记得你家的孩子就叫小鱼儿吧。”
要不是近段时间经过锻炼，陶云勇怎么也得把手里的酒洒出一大半。但现在的他只是保持着微笑，稳稳地握着酒杯，没有举起来而已。
“对啊，是不是很好记，樊小鱼，樊小瑜，既是大名也是小名，多简单。这还是跟云勇学的，他家的姑娘叫小桃，我一听就记住了。小鱼儿起名字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家里人也同意。”
“所以你这是活学活用啊。”田敏捂嘴笑道。
牛建设说：“小鱼小桃的，你们起名字也真是省事。”
“大班长，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越简单越好，有个性。比子涵，紫涵，梓涵好很多，好听又好记。”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那为什么叫小鱼呢？”丁晓琳好奇地问道。
不等樊西开回答，陶云勇忽然开口说道：“因为小鱼儿的妈妈姓余，对吧？”
樊西开深深地着看了看陶云勇，笑着点头：“对啊，用了个谐音。”
陶云勇松了口气。
虽然变化了很多，还好，有些没有变。
“云勇，菜都上齐了，轮到你带一个了。”樊西开看了看酒杯，“除了班长，咱们杯子里的酒下的都不算快呢，呵呵。”
“随意嘛。”牛建设豪迈地说道。他是喜欢喝酒的，晚上在家里吃饭也得来二两，但从来不强求别人喝多少。
陶云勇举起杯子：“那我就带一个……”
既然说起了孩子，交流的重心也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这一点上。女同学的孩子普遍大一些，最大的已经上初中了，小的也在上小学；男同学的孩子大概要小三四岁，像樊西开的孩子才四岁。当然，陶云勇的女儿也就六岁。
一圈孩子中最小的两个。
聊起孩子，女同学明显参与度更高了，而且时不时地传授给男同学们育儿经验。
这么聊了好一阵，三名女同学带完酒，酒过一半，菜下一半，气氛正是最融洽的时候。
牛建设忽然说道：“可惜，咱们这些同学没有特别的才艺，不然弹唱一首歌，多有意思啊。”
田敏笑道：“看不出班长还是个文艺青年。”
“我可算不上什么文艺青年，这些年连书都不看，哪还有文艺？”
“云勇唱歌不是挺好的吗？”坐在陶云勇右手边的李思红侧头看过来。
陶云勇赶忙摆手：“我那啥水平，哪敢在这献丑。”
樊西开：“云勇年轻的时候唱歌还行，就是没学过正儿八经的技巧，全凭嗓子吼，在酒桌上不太好弄。再说，饱吹饿唱，咱们都快吃饱了，没法唱啊。”
“我也就随口一说，最近正好看一些视频有这样的，看起来不错，还想着哪天咱们也试试，哈。”
大家一起笑起来。
也是，如果能歌善舞，多才多艺，无疑会为聚会增添很多乐趣，也能让这次聚会变成一次长久的美好回忆。可惜，有这种能拿得出手本事的人并不多，在座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等等，大家忽然想到了什么，都看向樊西开。
“西开，我记得你会写诗啊？”还是班长最先开了口。
“对啊，写过好几首吧。”
“是啊，放古代，高低是个秀才。”
樊西开哈哈笑了起来，团团作揖：“不敢不敢，我也就是做个打油诗的水平，勉强算是自娱自乐，一般不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不过，咱们同学面前，就不算丢人现眼。
“正好，我前几天突然心有所感，写了一首，就借这个机会，献献丑！”
大家哄然叫好。
樊西开清清嗓子，念道：
“无题
昨日非昨日，
未来是未来。
好风凭借力，
同我上高台。”
读完之后，众人沉默了片刻，才纷纷议论起来。
“西开，你这写的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好风凭借力，好像听过这句诗，下面不是这句吧。”
“前面两句是说不要怀念过去，要向未来看的意思吗？”
……
樊西开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是《红楼梦》里的一首词的最后两句。我就知道这两句，正好拿过来用，不过因为要押韵，后一句就自己改了，肯定不如曹公的原版好。上高台，登高才能望远，登高才能畅怀，比不上上青云，也差不很多吧。就那个意思，意会就行。”
“那前两句呢？”
樊西开想了想：“昨日是过去了的，虽然是事实，但在每个人的心中，或者记忆中并不一样，所以不要纠结。未来是一定要来到的，看你如何争取。我希望有人能同我一起，往前、往上去，上高台。”
田敏恍然大悟：“所以，你这是在找志同道合的伙伴吗？”
陶云勇握着酒杯的手莫名又紧了一下。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意思。”樊西开端起酒杯，看了一圈，“大家都知道我弄了个小公司，还真需要人来帮忙，大家有想来的吗？或者有认识的朋友想来也行啊，不敢说一定能做多大，做成个有点规模的公司，我还是有信心的。现在来，都是合伙人。哈哈，喝酒，喝酒。”
“不管怎么说，先预祝西开事业顺利，大展宏图！”田敏提议。
众人道：“对，对！蒸蒸日上！生意兴隆！飞速发展！……”
一连串的祝福词语，最后融在了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