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玫瑰
“手机从德育处领回来了？”江寻悦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问。
裴炻扫一眼消息栏，飞快地把手机揣回兜里，似乎不想让江寻悦发觉他还在用着她送给他的手机。
之所以会想要来网咖兼职，是因为裴炻希望到时候能够使用网咖的电脑查分、填报志愿。
这家网咖在霖南颇有名气，装饰清幽，环境宜人，禁烟禁酒，和别的乌烟瘴气的网咖不一样。
网管可以免费上网，但只被允许零点过后，但对裴炻来说已经足够了。
比较辛苦的是需要值夜班，但好歹不是天天上班，做一休二，包吃包住，一个月还能有三千八的工资。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夜班，一个人要照顾整个网咖的顾客。
裴炻取走江寻悦的身份证，按照既定流程登记她的id。
登记完后他把身份证还给她：“上楼左转第二个包间，密码是身份证后六位数。”
裴炻顿了顿，想起经理的交代，继续用清冷的嗓音说：“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江寻悦收好卡，莞尔一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在二楼要怎么喊你？”
裴炻望着她有些醉意的眼睛，还是耐着心跟她解释：“桌子上会有‘呼叫网管’的按钮，按一下就好了。”
“我按了你就会来吗？”
“嗯。”裴炻应一声。
江寻悦收拾好小包，踱步至楼梯口，转头：“裴炻，你能给我带下路吗？”
裴炻想起她还有腿伤，下意识地望向女人的腿。
江寻悦的短裙只到大腿的一半，修长笔直的长腿裸露，脚上是一双设计感十足的缎带高跟鞋。
随着她一只脚踩上台阶的动作，裙摆微微扬起，镂空的腰侧设计更加凸显女人玲珑有致的曲线。
网咖暖黄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江寻悦的短发烫过，微卷，黑发红唇，在零点的夜晚格外富有魅力。
裴炻有那么一瞬间失神。
他错开视线，看了眼一楼大厅正在上网的顾客，而后拉开柜台的挡板，去给江寻悦带路。
二楼包间收费昂贵，只有极少数人会选择，为了节约能源，二楼的灯是常暗着的，江寻悦如果是第一次上去的话很可能找不到开关。
裴炻上楼的路上倒是没说什么，一路都迁就着江寻悦的速度。
行至楼道口时，裴炻先行两步去开灯，整个二楼瞬间明亮起来。
江寻悦挑的灯很有氛围感，并且二楼的整体设计也是偏向于浪漫风格的，包间的隔挡玻璃材质是那种雾化朦胧的磨砂，玻璃墙上挂着灰黑色系的网纱。
裴炻在前面带路，江寻悦跟在他后面左拐。
第二间包间抵达，裴炻撩开门口的网纱和水晶串珠。
江寻悦知道他在等她，她勾了勾唇，踩着高跟鞋上前。
裴炻朝上提了提，确保水晶串珠不会碰到她的妆发，待她进入包间后，他才缓缓放下，去开室内的小灯。
江寻悦背对着他，裴炻这才发现女人衣服背面的设计还要大胆，大片肌肤裸露，她亭亭玉立时，那一对琵琶骨白皙如玉。
裴炻目光深邃地流离在她的后颈，女人的脖间还带着他送的项链，他感受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而后，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就是这里了。”
江寻悦装作第一次来的样子环顾四周，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她拖开转椅，捋好裙摆坐下，望着熄屏的电脑：“怎么开？”
裴炻整理好呼吸，走上前，按了下桌面一排中间的启动开关。
电脑反应很快，开机后裴炻还帮江寻悦账号密码都输进去，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江寻悦可以自行使用。
女人倚靠着转椅，手肘搭在下巴上，漫不经心地转动座椅。
包间环境静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这么暧昧时间点，裴炻低头扫了眼坐姿散漫的江寻悦，闻到女人身上的高档香水味。
仿佛回到不久之前，某个她送他去学校读书的午后。
阳光静谧，她专心开车，裴炻眺望着车窗外，一颗心却全扑在她身上的清香。
什么都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裴炻收拾了一下桌面，把花瓶里枯萎的花取出来。
经理交代过，二楼包间的花要经常更换，最好合着顾客的心意来。
裴炻束拢枝干，却在如何称呼江寻悦上犯了难。
喊女士、小姐太夸张，直呼人名也不太礼貌，和同事一样喊姐姐又显得很唐突。
“悦悦姐。”
江寻悦带着醉意慵懒一哼：“嗯？”
“你喜欢什么花？”裴炻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枯枝。
送花的这项服务是江寻悦想出来的，很浪漫也很有情调。
“红玫瑰。”江寻悦把玩着自己艳红的指甲。
裴炻的视线在她指尖的绯红悬停一瞬，他垂眸，撩开网纱走出包间。
江寻悦知道网咖里需要的花一般在对街的花店取货，来来回回也用不了多久，果然十分钟后，裴炻捧着一扎红玫瑰再次来到二楼。
玫瑰的芬芳在他靠近时馥郁起来，裴炻立于她身侧，将花束插进花瓶。
玫瑰的花刺店家处理过，只有在顶端的一截才留有，裴炻在整理插花时有意识地避开它尖锐的刺。
“裴炻弟弟你送我玫瑰花，夏颖妹妹不会生气吧？”江寻悦望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弯着眉眼说出茶里茶气的话。
女人借着酒意朝他那侧倾靠，手指有意无意地撩着他的短袖衣摆。
裴炻理花的手一顿，不小心被花刺戳到。
他条件反射地松手，双手自然下垂于大腿间。
裴炻张了张口，说话的声线依旧清冷：“我跟夏颖真的没什么。”
“她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不是什么丈母娘。”裴炻忽然看向她，眼眸漆黑，目光直白，“我的父母在我十五岁时就离异了。这些年我从来没和她联系过，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她嫁给了夏颖他爸。”
酒精作用，江寻悦的反应有些迟钝，她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夏颖妈妈的反应。
女人皱着眉凝神，指节抵在太阳穴上。
裴炻抿着唇，该说的都说了，他转身离开包间。
再次触及过往的伤疤，血痂剥离后的鲜血又一度涌出，裴炻觉得自己的心口又闷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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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成绩出来没几天就要开始填报志愿，最先一批填志愿的是一段考生和体艺生。
高考放榜日那几天的酒吧生意也是很火闹，考得好的考的不好的都要和朋友们痛快喝上几杯。
江寻悦的酒吧这段时间就有很多喝得酩酊大醉的准大学生夜不归宿，宿醉天明。
一段生志愿填报的这天晚上，江寻悦恰好有个酒局，喝得有些醉意的她本打算去外面的江边清醒清醒，好巧不巧地在酒吧的舞池大厅附近看到了夏颖。
褪去校服的她同时也褪去青涩，她穿着勾勒身段的纯白色包臀短裙，脸上化着精致着妆容，正倚靠在一个青年男人的怀里。
江寻悦认得那个男人，是罗斌。
夏颖似乎注意到女人惊讶的目光，她顺着视线望过来，原本还在和罗斌说笑的她，说了一半顿住口。
罗斌也顺着夏颖的视线跳望，他托举着酒杯的手一顿。
大抵是被“同学姐姐”看到感到尴尬，夏颖和罗斌不约而同地坐直身子，但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夏颖又看了江寻悦一眼，转而继续和同学们说笑，顺道微抿了口杯里的酒。
江寻悦收回视线去吧台交代了几句后，端着酒杯从另外一边绕回去时经过夏颖她们的座位背面，意外听到他们一行人在谈论着裴炻。
女人的脚步在那一瞬间顿住。
那里是他们的视野盲区，再加上酒吧里人流攒动的，他们都没注意到江寻悦。
夏颖似乎也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端着酒杯肆意地笑：“裴炻？他呀，是我后妈的儿子。”
“我根本就不喜欢裴炻呀。”夏颖抿口酒水，“他妈嫁给我爸时我就知道是为了钱，我讨厌死那个女人了……”
“老公奴呗……”少女的笑声里是不加修饰的鄙夷，随后说出的话更加刻薄，“他妈抢走了我爸，我就去抢她儿子。”
“送送礼物表表白不过是装装样子，我哪知道他这么不好追，跟块石头一样。他妈那个贱样子的，他还在那里给我装清高呢。”
少女端着酒水和朋友们继续说笑：“吃完夜宵我就看到值班老师在抓情侣了，直接从后面抱他，他都没反应过来呢，肯定一抓一个准……”
“叫家长就叫家长。”夏颖翘着二郎腿，“我根本就不怕，我巴不得她来呢！就是想让她知道她儿子在跟我谈恋爱。”
“她果然气死了，啧啧，直接一巴掌甩上去，我听着就疼，她也是真舍得下手打！”
“裴炻算什么，也就是长得还行。”夏颖摇头，脱口而出，“配不上我……”
江寻悦的高跟鞋带着怒意踏过来，夏颖的嬉笑凝固在嘴角。
下一秒，女人杯中的酒水悉数泼出。
夏颖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闭眼。
等她再度睁眼时，雪白的衣服已然被鲜艳的红酒渍染脏。
罗斌率先反应过来，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拭，夏颖一把将那坨纸巾甩在地上，震怒地从沙发上站起，朝江寻悦吼道：“你神经病啊！”
江寻悦怒气冲冲地逼近她，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夏颖的脸上，那天夏颖妈妈打裴炻有多狠，她现在就有多狠。
夏颖被扇得浑身一震，差点重新倒回沙发。
她在家骄纵惯了，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打过，夏颖捂着脸还在发蒙的时候，江寻悦猛然又攥住她的手腕：“你起来，跟我过来！”
夏颖挣扎反抗，但哪里会是江寻悦的对手。
挣脱不了江寻悦桎梏，她脸色转变，吼道：“你干嘛？”
罗斌也从沙发上站起，拉扯住江寻悦的手：“悦姐你干嘛？这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他们这一块闹出的动静很快引得不少的人围观。
江寻悦对几个兄弟使眼色，他们立马上前按住罗斌，她狠狠地攥住夏颖的手腕，将她拉出酒吧。
少女在她身后发了疯似的咒骂：“你干什么！酒喝多了有病吧！”
江寻悦压着一腔怒火，把人拖到网咖。
今天是裴炻值夜班，因为这个点生意不闹，他坐在柜台正在查看院校。
听到动静，裴炻抬起头，好看的眉梢紧紧蹙起。
江寻悦把夏颖甩在柜台前，愤怒使她的音量拔高：“你！给裴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