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酒吧
霖二中高三一共十四个班，裴炻被分在八班，教室安排在教学楼最顶上一楼。按照学校的意思就是，最顶上一层远离世俗喧嚣，清净。
但是这也就导致江寻悦爬完四楼气喘吁吁的，抬头看一眼裴炻，气息平稳，根本不像是爬过楼梯。
因为是下半学期，其他学生报完到后就直接去教室，和隔了一个寒假的同学聊天。
裴炻和江寻悦往办公室走的时候路过几间教室，班里的学生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一般学生们对自己年级有哪些学生都心里有数，并且他们各个都穿着校服，只有裴炻和江寻悦俩人穿着自己的便服，很突兀。
江寻悦无视那些探寻的视线，把人带到办公室。
五年过去，霖二中又招了很多年轻的老师，所幸的是这间办公室里有曾经教过江寻悦数学的方老师。当年江寻悦数学很烂，方老师时隔五年还记得江寻悦，以至于江寻悦一进门就被他认出来。
“这不是二中的混世小魔王吗？”方老师笑眯眯，手里捧着个马克杯，对江寻悦说。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听了也纷纷加入讨论，问方老师“这是你学生啊”之类的话。
江寻悦笑着打招呼，领着裴炻进来：“方老师，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应该是混世大魔王了。”
裴炻跟在后面，在听到那个中二的称呼时，他看向江寻悦。
女人身上披着的是他抱了一路的绒毛大衣。大波浪卷发散开，宽松的卫裤下垂，一双马丁靴英气酷飒，气场全开。
他忽然想起上次帮她搬家时，在纸箱子里看到的她高中时候的照片，虽然不似现在这么成熟，但眉眼间更加有一种俏皮、活泼的劲。裴炻再联想一下江寻悦现在得寸进尺的本事和甜言蜜语的手段，竟然觉得“混世小魔王”的称号挺适合她的。
方老师又和江寻悦寒暄两句，问了关于江寻悦的近况以及大学未读后的感想。
“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江寻悦随便应付过去，不太想提“大学”这个话题。
方老师沉思片刻，大概联想到了什么，就不再此纠结。他注意到裴炻：“这是……”
江寻悦脱口而出：“我的小男朋友。”
裴炻眉心一跳，刚想反驳就听见方老师笑了两声。
江寻悦摆手解释：“开玩笑，这我弟弟，邻居家的。”
裴炻松口气，一颗心平静下来。
江寻悦问到裴炻的班主任是一个中年女老师，是教生物的，现在在班级里管理学生，还要等一会才能过来处理插班生的事情。
方老师就又和江寻悦唠嗑起来，聊了他们14年那届高三的很多事，包括谁事业有成，谁结婚生子……
“你呢？”方老师问江寻悦近期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当年你可是德育处的常客啊，我们老师其实都知道你跟他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让你们那么张扬的被分管校长逮住……”
方老师说一半，还拍两下嘴：“说小声点，可不能被德育处的老师听见。”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们都会心一笑。
江寻悦尴尬地笑两声，裴炻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方老师：“你跟他还在一起吗？当年搞得这么轰轰烈烈的。”
江寻悦没说话，摇了摇头。
“一会把你当反面教材说给班里的学生听。”方老师缓解气氛。
江寻悦笑，裴炻目光复杂。
接着方老师的兴趣又移到裴炻身上，问他被安排在哪个班，以前数学成绩怎么样，有什么数学上的问题都可以来请教他。
终于江寻悦的老底都被揭得差不多了，八班的班主任叶老师才来。裴炻按照叶老师的指示填写各种表格，江寻悦被安排去学校财务处那里交学杂费。
钱也是裴奶奶托她去银行取的，和裴炻的生活费分开放，裴奶奶怕裴炻自己去交钱又没手机导航的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等到江寻悦轻车熟路的交完钱回来，裴炻已经在楼道口等她了，手里还多了些纸和一本学生手册。
索性是一楼的楼道口，江寻悦不用再爬四楼：“都填好了？怎么说？现在是要去寝室整理床铺吗？”
裴炻点头，捏紧手中的寝室钥匙。
“几幢几零几？”江寻悦没看出他的不对，“走吧，早点弄完早点去教室熟悉熟悉同学。”
裴炻报了寝室号，乌黑的眼睛看向她，语气有些疏离：“一会悦悦姐就不用上去了吧，我自己可以。”
江寻悦听出他语气里的驱逐之意，事实上她也没打算上去，毕竟她懒得爬那么高的楼，还要帮他搬东西的。但是裴炻既然这样说了，江寻悦忽然就来了逆反心理：“干嘛？我不能上去看看嘛？我还挺好奇男寝长什么样子的。”
干嘛？他没想干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从办公室里听完她和方老师的唠嗑后，他心里生出一股烦躁，尤其在填写了一大堆表格后还有一张表格没完成的情景下。
而那张未完成的表格是贫困生补助申请表。
他不太想让江寻悦靠近男寝，他觉得之前江寻悦驻足看的并不是“女生止步”那张禁止牌，她在睹物思人。
他还不太想让江寻悦进寝室门，不想让她有任何机会看到他填写那张贫困生补助申请表。
裴炻深呼吸一口气，解释：“我不知道我的室友们在不在寝室，介不介意你上去。”
“行行行。”江寻悦顺着他的借口下，把人带到寝室楼下的停车场，打开后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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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炻先拖行李箱上的楼，抵达寝室时，室内只有一人，正站在外面阳台向下眺望。
那少年听到响动回头看了裴炻一眼，随后继续看向楼下。
室内不大，床铺分为上下铺，一共八个床位。床位中间是能够容纳十个人坐的公共大桌子，下了晚自习可以在寝室内学习。其他室友的东西早就理好铺好，裴炻把手上的的东西放在空旷的公共桌子上。
八个床只有靠近衣柜的上铺是空着的，裴炻便知道这是他的床位。他将行李箱打开，把衣服和洗漱的用品粗略摆放完毕后，匆匆下楼去取剩下的行李包。行李包里装的是垫被和盖被，裴奶奶怕他在学校冷，特地又多加了一床垫背和毛毯。
而江寻悦此刻正坐在副驾驶位上，把座椅放倒，捧着手机看视频，见到裴炻出现，她坐起来看向他。
裴炻和她对视一眼，去后备箱取包裹，江寻悦下了车，在他即将离去的那一刹那喊住他。
裴炻顿住脚步，停下来，满脸写着“你还有什么吩咐”的样子。
江寻悦笑，张开双手做出拥抱的动作：“要不要抱一抱？你去读书了，悦悦姐一个礼拜就见不到你了。”
裴炻一愣，松了松提手，乌黑的眼眸微微瞪大。
他刚想上前，就听见江寻悦自嘲一笑：“忘了忘了，你只抱女朋友的。”
她转身上车，发动引擎，临走前给裴炻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用唇语对他说了句：“晚上等你。”
这是江寻悦帮他还钱那晚额外讨来的福利，所以那时她特地问了裴炻带不带手机去学校。
——江寻悦向他汇报裴奶奶和裴爸的情况，条件是裴炻每天晚上都要和她聊会天，还必须跟她道“晚安”。
裴炻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直到女人的车子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提着行李包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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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还在阳台上张望，见到裴炻进来，他转声问：“你是新来的转校生？”
“我是。”裴炻说，把行李包提进来。
“体育生？”那少年追问。
“嗯。”裴炻回应他，拉开行李包的拉链。
“我们班还有一个体育生，睡你下铺，正好你们两个睡一起了。”那少年说着，在阳台上寻找自己洗发露和毛巾，看这个架势是准备去洗个头。
裴炻看向自己下铺，果然床底下放满了鞋子。鞋盒看得出来也是那人特意买的，发光鞋盒还带银边，里面装着的鞋子有飞人乔丹系列的，还有各种匡威万斯，带钩子的跑鞋……以及几双偏实战的篮球鞋。实战类的球鞋价格还可以，裴炻有两双一样的。
裴炻把自己的鞋子拿出来，刻意和那个体育生的鞋子分开来放。
那少年瞥一眼裴炻的鞋，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介绍自己：“我叫罗斌，睡你下铺的体育生叫吴启涛，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裴炻。”裴炻说。
“哪个炻？”
“火字旁加个石头的炻。”
“哦。”罗斌坐到吴启涛的床上，看得出来他俩的关系很好，“你这床一直空着，今天总算来人了。大家既然住一间寝室，那以后就是兄弟了。”
裴炻点头，换上拖鞋准备上去铺床。
“刚刚送你来的那个女的……”罗斌说话故意放慢。
裴炻一怔，抬头看向他。
“是你女朋友吗？”罗斌说，“我在阳台看到的，我们这个朝向的男寝能看见入口。”
裴炻犹豫了一会：“不是，她是我邻居家的姐姐。”
“是嘛……”罗斌意味深长地看着公共长桌下面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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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炻开学，江寻悦的酒吧也正式开张，过年期间的营业幅度小，并且都是交给底下的人打理，现在老板娘亲自上阵，各种开学福利活动都营销了起来，热闹非凡。
江寻悦从霖二中回来，先是跟裴奶奶一家报备，而后赶往到酒吧店面。
江寻悦的酒吧一条街名叫“abyss”，译为“深渊”——纸醉金迷共沉沦。店面开在霖南靠北的地方，营业范围能普及到霖北的高教园区。
作为每年业绩贡献的主力军，每逢酒吧开张，谭晓雅绝对在场。
她穿着和江寻悦同款的暴发户毛绒大衣，手里拖着最贵的红酒，正游离在一堆青年男子之间。万叶丛中过，一片不沾身，绯红的指甲勾勾，就有小鲜肉主动上前和她捧杯，一个个管她喊姐。
江寻悦踏入酒吧，穿酒保服的年轻人恭敬地弯腰唤她“悦姐”，江寻悦摆手，那人就递上一杯红酒。
江寻悦拖着酒杯和谭晓雅会面。
“霖南酒吧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人群中不知道谁起哄一句，而后一群人一边喊着“社会我悦姐，人美话不多”的，一边给江寻悦让出一条道。
江寻悦轻笑，行至人群的正中间，那帮人都等着她开口。
“干什么？我还要发表感言吗？”江寻悦随便一句话遣散众人。
谭晓雅拉着她去包间，跟霖南的几个姐妹花一起玩骰子，顺便还叫了一堆小帅哥陪玩。
江寻悦和谭晓雅在主位上一坐，立马有两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坐到江寻悦的左右手边，和她紧紧挨在一起。
“悦姐喝一杯。”右手边的帅哥主动给江寻悦递酒，身子刻意往她身上靠。
江寻悦翘着二郎腿，任由那人靠过来，端起酒一饮而尽。
霖南富婆小姐妹团很给面子，一个个的给江寻悦捧场。
时间悄然流逝，她的酒量很好，姐妹团喝趴一半纷纷倒在帅哥怀里，江寻悦只是略微有些倦意，反倒是她左右手边的几个小帅哥一个个不甚酒力，面红耳赤的。
酒吧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江寻悦和谭晓雅同时脱下闺蜜装毛绒大衣，身边的小帅哥献殷勤主动替她俩抱着。
“悦姐，你衣服好香。”右手边的帅哥捧着她的毛绒大衣，故意一只手摸上她裸露在外的手臂。
江寻悦偏头看他，朝他吹了口气，尾音上扬地撩拨：“我人更香。”
霖南姐妹团开始起哄，谭晓雅另外又开了瓶啤酒，给大伙满上，那小帅哥脸更加红润，抱着江寻悦的大衣不撒手。
直到大衣口袋亮起，手机提示音湮灭在酒吧的喧嚣里。
江寻悦清醒几分，脑海中浮现的是副驾驶位上把她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裴炻。
她揉揉眉心，而后取走那小帅哥腿上的毛绒大衣，起身，披上，摸出手机：“我出去处理一下消息。”
霖南小姐妹一脸八卦：“咋了？咋回事？”
谭晓雅会心一笑：“还能咋回事？小男朋友晚自习下课了查岗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