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床下的雕像
时隔数日,忙于酒馆工作。
直到昨天才见到老莫德,他显得精神许多,又开始活跃在酒馆里。
下班后,我随他走在路上,提及特里尼斯旅店的事。
那家旅店显得不正常。
说起这件事,莫德简直要跳起来,伸着粗短手指指责。
这些个家伙,该诅咒的老板,竟然把雕像放在了床下面。
多么可怕一件事!
第二日清晨,一切像是从未发生,大家总归和和气气。
莫德回到旅店,处处惊心,但现在身边跟着一位魔鬼,看不见摸不着。
反倒是没那么害怕,大概是麻了。
这家伙每翻一页书,就有一张血淋淋的画面蹦进脑海里,那种无法言喻的画面时刻折磨着他。
周围岛民的怪异,在这些恐怖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他气呼呼回到自己房间,当初交了钱,也不能说走就走。
现在没有回去的轮船,找个睡觉的地方都不行。
古堡再没敢去过,仅仅从远处看,都觉得血腥一片,绝不敢前进一步。
这一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幸好晚上再没有那种声音烦扰,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惊惧的噩梦,
睡也睡不着,厌烦得砸着床板。
天知道触碰到什么机关,床板被打开了,似乎是某种杠杆原理。
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是什么?
除去多余被褥,莫德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尊雕像!
来自老霍尔古堡出品的雕像!
在床底下!
多么恶毒的诅咒,这太难以接受。
一时间凶性大发,跑到一楼拎起来老板的脖领子。
这个老人正蜷缩着身子休息,被他一把提起来,几乎要喘不上气。
只是呼哧呼哧地进气出气,像个老旧的破风箱。
“最后怎样?”我催促着老莫德,因为这家伙说到一半停住了。
正是紧要时刻,半路掉链子!
老莫德两眼空空望着远处,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提起来的老人,呼吸变得急促。
他的情况并不好,也许是某种病症,我只能带着他回去休息。
到家之后,仍处于谵妄状态,嘴里无意识说着某种语言。
在与我说话?
很可惜,那种古怪的语言,我也只有特定时候可以听懂,大部分时间处于空白状态。
语调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可却不像是老莫德在说话。
这些语音中透着某种律动,一种沧桑古意扑面而来,我怀疑是那个拿着书本的魔鬼。
它占据了老莫德的躯壳!
或许老人正站在一边看着,死活回不去自己的身体,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悲哀的事情。
可我,的确无能为力。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底细,还不很分明。
它似乎有些怕我,无法用那种制造噩梦的手段对我造成危害。
值得怀疑,这是否与我的家族身份有关。
越是等级高的阶层,越有严格划分,难道说家族所继承的地位,要高于这位不成。
难说难说,可怜我工作一天,还要照顾老莫德。
真放着他死在这也不是不行,只是有很多东西还想从他嘴里挖出来。
简直是本活历史,也怪不得那位拿书的魔鬼找上他,两个人可以说一丘之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在似睡非睡之间看见了老莫德。
不只是老莫德,有一道半透明暗色身影附在他灵魂中,二者难分彼此。
大概就是所谓的魔鬼吧。
魔鬼抱着一本书,老莫德拿着一张报纸,他们动作很同步。
这是在做什么?
想起来询问,可是身子特别重,眼皮只能维持半睁不睁的状态。
很让人恼火。
老莫德还站在沙发前面,两只眼睛圆睁着,似乎有某种信息传出来。
等我醒过来,老莫德消失了,他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寻遍镇上所有角落,有人说他向着海边去了,可是那个方向不是海滩也不是港口。
而是悬崖峭壁!
或许有极限运动者会在这里跳下去,但其中绝不会包括老莫德。
这个人带着他一身秘密消失在人群中,很快被大家遗忘,我看见木匠布雷迪坐在悬崖边。
崖下海浪翻飞,似是要把这山撞出个窟窿来。
我向他询问老莫德,可是布雷迪只是摇头,“他的时间到了。”
时间?什么时间?
继续追问,布雷迪只是摇头,他费劲把腿从悬崖边拔出来,摇头向回走。
第二日,布雷迪出现在酒馆,送给我一些东西。
当时正忙着生意,无力去看,只得先放在一边。
布雷迪并不在意我看不看,只是在某个角落里喝闷酒,大概是回忆老朋友吧。
毕竟生死未知。
临下班前他仍在,喝得有些醉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家伙酒量那样好。
换做老莫德,恐怕早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他大笑着推开我,要自己站起来,不要别人搀扶,这个老家伙也是个倔强的人。
关上门,我目送他走远,才想起来看那些东西。
一些旧报纸和简短笔记,一张一张叠在一起,足足有四五个披萨那样厚。
开篇手写着几个大字,”特里尼斯恐怖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