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次入侵
10月16日,晴。
入秋以来,白天似乎失去了权威,成了夜的天下。
一晃眼太阳落山了,今天是我来到特里尼斯岛第二天,过的第二个夜晚。
古堡里竟然有大量粮食,这让我异常兴奋,说明不必为了生计发愁。
我安顿在二楼房间里,靠窗位置摆着张条桌,烛台上燃起新的蜡烛,难闻的味道又开始出现。
但我不得不忍受,要不然必须忍受黑暗带来的恐惧。
桌子上有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我端坐着认真记录发生的一切。
有必要把这些东西记下来,因为我感觉有东西在暗处盯着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无时无刻。
哪怕是现在!尤其是现在!
早晨我被玻璃划伤后,意外发现石头碎片的去处,说出来简直难以置信。
它们成了碎末,极细的那种。
玻璃上布满了菱形小颗粒,都是那种亮银色石头,闪着光。
绝不会看错。
还有桌子腿上,木质桌腿上石头碎末深入其中,不容易被发现。
可我的腿上却实实在在,它们嵌在我的腿上,不知道有没有进入骨髓!
它们比布料缝隙还要小,比汗毛孔还要细,要不是有针刺的痛感,几乎发现不了。
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只好先记下来,也只能这样。
这座古堡里,或者说旁边的精神病院里,亦或是整座岛上,一定存在着某种生物。
它们躲在暗处,拥有锋利的武器,甚至可以把石头切成粒子。
我猜测它们只会在夜间活动,猜测古堡或是这间房有某种神秘力量可以阻止它们进入。
不然,我早已经成了某种碎片。
但是我害怕,防卫的力量正在被削弱,我手里有一些证据。
其一,白嘴鸦可以自由进入房间,虽然它并没有杀伤力,但是最近一到晚上,外面聚集着越来越多白嘴鸦。
我试图找过晚上进来过的那只,可它们都生得一个样子,羽毛黑得发紫,鸟喙根部带着一圈白斑。
其二,白嘴鸦们不叫。聒噪的东西本该哇哇叫不停,可它们偏像是有人指挥,安安静静盯着窗户。
恐慌时刻笼罩着我,难以想象打开窗户就看见千百双小眼睛,黑溜溜的也不转,盯着你。
不敢想象,如果房间里的某种神秘力量消失,会有什么东西冲进来。
究竟会面临什么?我不知道。
每到晚上甚至不敢凝视窗外,害怕黑夜里突然蹦出什么东西。
幸好,窗户被涂上颜色,从上到下依次是红、蓝、白。
右手边抽屉里放着蜡烛,我取出一根细长的点上,不敢奢侈的点三根蜡烛。
抽屉里看似不少,实际上并不能维持太久。
蜡烛呈现白色,拿起来对着光可以看见模糊的影子,仿佛有树杈被安放在里面。
有意掰开却又舍不得下手,毕竟光源对我来说是一种慰藉。
但是蜡烛滴下来淡绿色蜡油,堆积在烛台底部,第二天再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好像凭空蒸发,只有烛台身子上呈现出油漆一般的绿色,摸上去黏糊糊的,有刺激味道。
我怀疑甚至相信晚上的味道来自蜡烛,却不能去熄灭。
怕黑暗来临,窗户上映出怪物的形体,无处可逃。
天真地认为,只要点着蜡烛,怪物就不会出现,只是咳嗽得愈加厉害。
当然,可能是秋天干燥,导致嗓子病又犯了。
可惜附近没有医生,常常调侃我的大胡子医生还在彼岸,继续拿着怀表一样的东西招摇撞骗。
我却要在这里受苦受难,神啊,我想回去。
扑棱棱,又是怪响!
我抬头看表,晚上八点钟,默默记下。
破钟表被我从一楼搬上来,好一顿折腾才恢复工作。
等我把视线从表盘上收回来,窗台上果然站着一只白嘴鸦,这次我没有那么害怕,反而仔细观察。
它站在桌子左侧,离得烛火很远,好像印证了我的想法。
“哇——哇——”它拉长音调叫起来,我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
第一次留下一块被切割好的亮银的石头,我甚至怀疑石头是被白嘴鸦爪子捏碎的,毕竟找不到别的解释。
仔细观察后发现这里的白嘴鸦,爪子非常顿,不具备巨大的杀伤力。
可恶的滴答声又来了,我不得不用拳头捶打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扑棱棱,扑棱棱,扑棱棱!
该诅咒的乌鸦和凉风,混乱,太混乱了。
我感觉屋子里不只一个人一只鸟,绝对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
像是在参加某种聚会,人挨着人,脚踩着脚,不是被挤到天上就是在脚下被踩骨折!
啪嗒!蜡烛从闪烁状态恢复平静,风不再进来。
滴答声、扑棱声,连带着白嘴鸦都消失了。
窗户紧紧关着,插销呆在远处老神自在,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已经被汗水打湿!
上帝啊,才洗过澡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
我抱怨着站起来,忽然身子一震,桌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难闻的味道重新变得浓郁,我慢慢接近,想要一探究竟。